我指向陈歆实在是颇花了一些勇气的。事先我虽然打过招呼，但现在这一下也确实太过头了。

当然不是他。不能是他。

我实在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我可以不追求真相。

如果一切事件的背后都是他，我会选择直接离开越县。真相，天理，关我屁事。

也许是我的精神也深受这几晚的影响，肾上腺素有一些不受控制了。这是我最大的缺点。

幸好陈歆知道我指着他是什么意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我都准备好被他大骂一通然后尴尬的连夜回家去了……

确认了眼神，陈歆站起来指着我大声骂了一句：“你说是我？你他妈说是我干的？！我像是“宿命开启”吗？！”

嗯，演技有那么一点点尬，不过好在气氛终于不那么尬了。本来就是我的错，全屋子里都是我的怀疑对象。现在陈歆给我创造了一个观察的机会。我趁机扫瞄了一遍所有人。可惜的是没什么收获......陈辰如我所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伯洋被话痨病憋的难受的不行。林运峰兴奋地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个变态，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变态……

陈歆随后捏着手机看着我，示意一会儿手机联系。然后插着腰，深呼吸两口气，演着气消了一点的样子，坐了下来，冷冷地说：“早上殡仪馆的车会来，没多少时间了。大家送走张武最后一程再说吧。华哥，你让我们先聚一会吧。”

和陈歆接洽妥当，现在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在没有明确的结果下，先敲山震虎，观察一下所有人的态度，然后再从长计议，只能这样了。何况收获还不小，进行也顺利。现在正好顺着陈歆给的台阶走。

我环视众人，李伯洋和孙晋似乎意犹未尽，不过也欲言又止了。

“亲爱的，还有孙晋，我们先离开吧。”我向大家点头致意，然后就开了门，走到了楼梯间。一股清冷的弄堂风兜头吹过，对我的大脑进行了有效的物理降温。

商无穷和孙晋虽然还有些懵逼，但还是跟了出来，带上了门。

“现在我们去哪里？”商无穷也不知道该说啥。

“先去那家居酒屋吧。”我答道：“去坐着我跟你们慢慢说。”

......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老板在板后洗着碗，自言自语。

我开了一瓶麒麟，给三个杯子都满上。“我倒是奇怪的是老板你怎么还开着门。这都快早上了……”

“已经打烊了。但是我知道你们会来。”老板洗完最后一只碗，出来坐在我左边。“你们说还要过来，我也知道一会儿，至少你，肯定没地方去。”

这略带戏谑的话我常听到。我早习惯了。我终会因为自己的性格而受累。我已经不打算吐槽了。

“老板......”

“等下你们自己聊吧，我要睡觉了。”老板打断了我的话：“这瓶酒算送的，呐，这还有两瓶，等下你们离开的时候进里间来叫我起来。”老板起身关了所有电器，只留了头顶一盏灯，然后进了里间。

“这么上道的吗……好了，我们谈正事。”我把杯中物一饮而尽。

孙晋对于刚才的“虎头蛇尾”的那场局当然很有些疑问，组织好语言，迟疑片刻后才问道：“刚才的事，就......这样？”

“还想怎么样。”我理解孙晋的想法。我这样有头没尾的是比较难理解。“陈良和张武的死已经让我们被动到了极点。现在找来所有人，劈头的一通说，我们至少能主动一点。”

“主动？哪里主动了？”孙晋还是不理解。

“一口也不能吃成一个胖子。只要“棋筋”陈歆还是相信我的，我们就有下一步可走。”反正孙晋也没什么可瞒着的，跟他说敞亮了最好。“陈歆总算是老朋友了。我刚才和他合点了一炮，炸一炸鱼塘。”

“所以你有什么收获？”

“没有。还会有人死的。”

“总有一天你要遭天谴的。华三秋。”

我也知道，摆着一副冷漠的脸说这样的话真的是很欠揍。但是我们三个如果再不硬上弓的话就不光是丢脸的问题了，必须抓紧通气。

“孙晋，我问你。你有没有觉得现在陈歆这一帮人，缺了一些什么？”我把话挑明了。

“缺什么？”孙晋脸色坏的很。“你最好说清楚。说服我。”

“陈歆他们，缺少了一样情感。愤怒！”我真的感觉甚至孙晋都比他们更加愤怒。“陈歆先不论。张武死的时候，他们所有人，似乎都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只有悲伤，只有自责，却完全没有对杀人者“宿命开启”的愤怒。对比一下之前二爷爷的反应。他们的悲伤丝毫不少，愤怒却除了陈歆以外其他人一概没有。”我叹了一口气。“我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判断不要太主观，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甚至我感觉陈歆的愤怒也完全不是出于对“宿命开启”的，而更是出于一种没能阻止张武行为的自责和自怨。他们知道的，远远比我们多，可我们却已经身在局中，我们太被动了。”

孙晋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时语塞。但至少他开始信我了。这是好消息。

我继续说道：“陈歆把我们领入局，向我求助，但现在其他人的态度却有些模棱两可。我不打算离席。我们要是离开，其他人我无所谓，但是陈歆一定会死。我一定要查清事实。孙晋，你可以选择去留。”我看着孙晋，他自然可去可留。这整件事，和他并没有绝对的联系，他要是不想继续，我觉得完全正常。

“我留下。我们必须完全的合作，你少不了我的帮忙。”孙晋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当然可去可留，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你就是个混蛋，你情感缺失，而我有最基本的正义感。”

我问了也是白问，徒增我人格的黑点。也不知道怎么的精神一恍惚就问了出来。“今天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请当我没说吧。好了，我相信陈歆还是相信我的。中午之前我们先去一趟弈秋。然后等陈歆他们的事情办妥后，和他们分别联系一下。除了陈歆，尤其是李伯洋，他也是当事人，而且嘴是最不牢的......”

“还差一步。”商无穷突然打断我，看着我说道。

“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我兴奋地探过头去问道。如果能更进一步，自然是最好的。中盘一定要进行的顺利，最后的大场必须由我们占据……

“休息。”商无穷有些心疼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华三秋，你现在处在一种过度兴奋的应激躁狂状态中，你要学会休息。”

我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