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荒火骑士团对于易格斯的命令执行得迅速而彻底，连易格斯直属的皇家骑士团都未必能比得上。据说在古赛尔倒戈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在莱恩托利宅邸里见到了神似易格斯的身影，甚至据此猜测古赛尔是接受了莱恩托利的某些好处或者威胁，才答应效忠。但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自那之后，剑圣古赛尔的名号，就被大奸臣莱恩托利所取代。荒火骑士团也就变成了易格斯的走狗。
“我知道。”罗塞塔点点头：“那些传闻我都记得。那个人没这么容易背叛的。但他有解释过这件事情吗?”
伊莉娜摇摇头：“即使解释了，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相信。荷鲁斯王族的人望非常深厚，福泽惠及许多百姓。很多人进荒火骑士团的时候，就是想着为王族尽忠而来的。无论师傅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大家，他背叛王族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大概师傅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选择闭口不言的。”
“那样的话，大家不会起疑心吗？”克莱雅疑惑道。
“当然会。”伊莉娜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这个，骑士团的士气现在其实非常低落。命令之所以还能够顺利落实，都是靠着原来的惯性而已。毕竟师傅花了很多年在培养骑士团上，团里的各种系统和人员都是非常完备的。”
“伊莉娜也是因为这个，才从骑士团里出来的？”罗塞塔试探性地问道。
“嗯。”伊莉娜点点头：“我遇到罗塞塔的时候，正好是打着外出游历的名义从团里出来的时候。”
罗塞塔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在王都跟伊莉娜认识的。而是在远方的温泉乡，那里以黑石温泉而闻名。据说总会有花季少女浸在黑石山脉的温泉里保养肌肤，让里面的特殊营养物质滋润她的身躯，延缓衰老。
但那时候的自己，究竟对伊莉娜抱着什么样的感情，罗塞塔也不记得。是不是为了利用她的武艺，而趁虚而入了呢？罗塞塔希望不是这样。
“到这里就行。”罗塞塔等人已经来到北城门附近了：“嘉怡、克莱雅，在这里等我。洛琳带着我和伊莉娜去见古赛尔团长。注意不要被‘乌鸦’发现了。”
洛琳话不多说，直接拎起罗塞塔和伊莉娜飞入空中。
三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居然没发现能入侵的地方。骑士和骑士之间的配合都很好，每个人的守备范围都只有微小的重合。每个人只要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里几乎是固若金汤。
“比想象中麻烦啊。”洛琳赞了一声，随即膜翼开始飞速扇动起来，像是九天之上的罡风吹拂而下。骑士们的身形一时之间被吹得有点不稳。洛琳趁机飞入了团长室附近。
“这里我认得路。”伊莉娜低头道：“我来带路吧。”
但三人刚靠近团长室，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三位贵客请进吧。能突破我的骑士守备的，想必我也得见见了。”
罗塞塔不禁咽了口唾沫，手心微微出汗。
不愧是一代剑圣，即使轻巧如洛琳，也没能躲过他的感知。这样的人做这么重大的决定，想必不会是一时兴起，对于自己能不能说服他，罗塞塔根本就心里没底。
但既然都到了这里，罗塞塔就没有后退的理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里是间简朴的办公室。除了沙发、办公桌、会议桌、座椅和书架这些必需品之外，基本没有别的东西。按理来说身居高位如他，即使办公室豪华得像是国王书房都不为过。
“在下罗塞塔，前来拜访团长大人。”罗塞塔微微躬身。洛琳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师傅，别来无恙。”伊莉娜的神色还是有点复杂。
“噢？你就是伊莉娜想要宣誓效忠的罗塞塔？虽然面有惧色却拥有澄澈的眼睛，有点意思。”古赛尔微微睁大了眼睛，轻轻笑了一下：“连伊莉娜都一起来了。你们对这将死之身的老朽还有什么所求吗？”
“师傅，别这么说。”伊莉娜摇摇头：“我们……”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忍不住咽下去了。
“我们都没在怪你——这句话还是说不出来，对吧？”古赛尔自嘲般笑了笑：“没关系。老朽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没有让弟子和部下背锅的理由。所有的污名，就都归在老朽一个人身上吧。”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有什么事特地这么晚过来？就让老朽听听看吧。”
罗塞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对抗易格斯将军。”
古赛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小子，你还真有趣。老朽放弃自己一生效忠的王室，转投了易格斯旗下，还被无数人骂为叛徒走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易格斯那里有比对王室的忠诚，和你一世的英名更加重要的东西。”罗塞塔回道。
“没错。”古赛尔点头：“老朽一生不图钱财，既然已经放弃了名声和忠诚，自然也不会把一条命放在心上。而你，认为你有办法凭着一张嘴，就能够说服老朽吗？”沉重的威压缓缓从古赛尔身上溢出。这并不是像洛琳或者嘉怡那样刹那间迸发的尖锐杀气，而是沉寂的，带有巨大分量的压迫感。它带着岁月的沧桑和艰辛，一点点地渗入众人的皮肤，让大家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古赛尔说得没错。大部分人一生的追求没多少，不外乎名与利。他不图利，也背弃了名，罗塞塔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改变心意，他自己都想不到。
“在此之前，我能否先听下团长大人投奔易格斯的理由？”罗塞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