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遭受冲击过大而突然开悟,韦伊云终于想起了那个才见过面没几个小时,一直翻着圣经的褐发蓝眼青年的脸。
这个青年总给韦伊云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他的说话方式和行事风格都颇有些夸张,但青年自己却奇妙的有些缺乏存在感。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想让别人认知到他的存在一样。
现在,宾利正踩着如同猫咪般轻盈优雅的步伐,慢慢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嘛……宾利,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韦伊云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甩开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的大脑现在仍旧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毕竟你还是新人,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宾利轻轻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幅做作的无奈姿态,“枫酱呢,不喜欢练习时自己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作战时的样子也一样。”
“军医先生也不用太多和她计较,虽然作为士兵她还算是经验老道,但她现在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女孩而已。”
“这样啊……”
不计较就不计较呗,但问题是即使听宾利聊胜于无的解释了几句,韦伊云依旧没能弄清,枫最后说的一句日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他知道,那一定会吐槽“负起责任是什么鬼!”吧。
但那个女孩又为什么不想让人看到她训练乃至战斗时的身姿呢?明明那姿态美丽的令人目眩。
“嘛,到底是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你了,反正一起工作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韦伊云的疑惑,宾利又补充了一句。
看了看腕表,他接着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到集合点吧。”
跟宾利从电梯中走出,再登上足以容纳一具主战坦克的升降平台后不久,韦伊云与宾利便抵达了整座白城堡基地的最上层,也就是用来靠泊那些游荡在天空中的巨鲸的——
空港
白城堡基地的天候,一如既往的恶劣。
冬季常有的暴雪笼罩在空港上空,凌烈的寒风带着漫天纷扬的雪花起舞,像极了无数振翅起舞的白色蝴蝶。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用混合了特殊金属粉末的混凝土浇筑成的地面上,转眼间便融化成水,渗入多孔的水泥之中。
作为一座综合性基地,白城堡基地的空港并不大,只有两个并列的泊位。
而空港中的每一个泊位都呈现长约两百米,宽数十米的巨大U字形,如果把每一个泊位都看作一个在陆地上建立的巨型蓄水池,那这座两百米长的蓄水池,将能轻而易举的靠泊千吨级的导弹驱逐舰。
但空港的泊位并非是在天候恶劣的山地中建造的蓄水池,而是一座拥有靠泊六千吨级航空舰的能力,堪比深水港湾的重型泊位!
用合金材料补强的特殊水泥浇筑出的台基足以承载沉重的老式火车头,甚至允许火车从上面驶过而不会开裂。
在巨大U字形台基的内侧,则整齐的排列着数以千计结构复杂的金属构件,这些承重与缓冲构件将作为传导舰船巨大重量的杠杆,把舰船的巨大重量带来的压强均匀分摊到基台上。
这是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优美建筑,纵使朴素的如同未经修饰的野战堡垒,但每一处细节都无不体现着一种干净利落的美感。
但它还远称不上奇迹。
在这个疯狂的战争时代,人类数千年来积蓄的底蕴几乎毫无保留的全部绽放,今天还被称之为奇迹的东西,明天可能就沦为了一处朴素的道标,沉默的记录着人类前进的步伐。
在人类那恐怖的技术实力面前,仿佛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
看着面前的建筑,韦伊云甚至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真漂亮,不是吗?”
那道平静淡然,仿佛有些超然物外的感慨从离两人不远处的地方传来。
韦伊云转过头,没有丝毫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刘瞎子,他正望向面前那座屹立在仿佛永无止尽的暴雪中的空港,嘴里啧啧称赞。
韦伊云走到了刘子优身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座灰白色的站台在一整片呈现银白色的雪原中,实在是有些突兀,像极了一块屹立在**中的坚硬礁石。
韦伊云喃喃:“是啊。”
正如刘子优所说,这座无声的昭示着人类伟力的建筑,确实是无比美丽。
“你先到了?那军医先生就先交给你了。”
宾利对刘子优笑了笑,纵使明知道刘子优看不见,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也不是那么会照顾人。”
“但至少比我要好。”
宾利这句话的尾音还未被风吹散,他自己便先一步转身没入了雪幕之中。
在这样恶劣的雪天,就连数米之外的人影都难以分辨。
刘子优有些突然的低声开口:“我有对你说过我是在中国出生、长大,是个血统纯正的中国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呼啸的风雪中仿佛随时会散去,但却又意外的清晰,带着淡淡的愁绪。
说着,刘子优把一盒纸烟掷向了韦伊云,红色的纸烟盒在风雪中划出了一道鲜艳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掉进了韦伊云的手中。
略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手中的烟盒,韦伊云很快便注意到了烟盒上绘制的金色城墙,以及几个他勉强能辨认的汉字。
“Zhong Hua对吧?下面的是长城吗?中国的那座伟大的墙壁?”
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韦伊云仔细的打量起手中的烟盒。
“这是中国比较常见的烟,那两个字是中国的意思。”
刘子优把不知何时起就摸在手中的烟叼在了嘴里,笑眯眯的朝韦伊云招了招手。
“借个火?”
翻开军队为每个尉官配发的烫银打火机,韦伊云为拢在刘子优双手中的香烟点上火,再帮自己嘴里叼着的烟点火,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让在风雪中显得随时会熄灭的烟头燃烧的更旺一些。
虽然配发的打火机使用的是凝固点很低的航空煤油,但在如此猛烈的寒风中,打火机的火焰还是随时可能熄灭。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吸了一口,感受着温暖的烟雾拥入肺部的触感,然后吐出略带点淡蓝色的烟雾,看着烟雾下一刻便被呼啸的风雪吹散。
“劲真大,比毛子的烟还要厉害。”
险些被过于浓烈的烟雾呛到,韦伊云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太习惯这种劲道过大的烟丝,也从未想过,这个至少看上去还算得上儒雅的中国人会抛给他如此浓烈的烟。
刘子优只是叼着烟,轻轻笑着:“不算是什么好烟,便宜货而已。”
他那双盲眼怔怔的望向风雪中的某个方向,也许他正眺望着的是东方,他故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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