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云龙渐渐下降,操控云龙的十人跳下来,他们第一眼就见到了城下沙漠紧握长枪、背部挺直的杨冲,如今他的气息犹在。

刘傅宇跳下城墙同十人见面,几人立即将手握在腰部的剑柄上,生怕从城墙上跳下的这位会对他们动手。

“在下第七军团弓向晨,见过第十战队战法。”先给刘傅宇抱拳,他盔甲被黄沙覆盖,腰间的一个圆形虎头腰牌让他看上去身份不低。

刘傅宇回礼,从近处看此人年龄三十左右,他的左眼有条从眉间至脸颊的刀疤,小胡子则是在鼻子下成一字形。他黑棕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极了现代的“貂皮大衣”,刘傅宇则是在想他热不热。

一柄大斧头背在他身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重。刘傅宇觉得此人绝不是一个弱角色,他笑,“多谢暗影各位。”他一挥手,城下大门打开,门上尘埃飞扑,生锈的摩擦声刺的几人头脑刺痛。

大门打开后,城内士兵们排队从西朔谷里走出,他们步伐早已不是当时出来的那样轻松。带队的是朱知,他身后的伤兵们被其他未受伤的士兵扛着,同时又痛的叫了许多声。

当他们路过城下那片禽锋鸟尸体区域时,不免慢下脚步。战场战争对他们而言,印象最深的无疑就是这些尸体。许多伤兵见禽锋鸟目光中有些畏惧,他害怕这些尸体再次“复活”过来攻击他们。

队伍逐渐走向云龙,刘傅宇则是带十人一同入城。他知道既然对方守了承诺那自己必然是离不开的,所以他只能在城内看着他们离去。

远程赶路是非常困难的,但有了云龙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城外士兵们都上了云龙向着遥远的天边飞去,殊不知云龙上的人也都在回头望西朔谷。

他们走了,自己悬在天上的心也就放下来。弓向晨让手下的士兵们去报告情况,想必过不了多久暗影的大军就会将这座城市占据,山头上那面教会的旗帜也要换了。

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怎样脱身。若是以前他绝无压力,想要逃走简直是易如反掌,但现在他却有些不敢确定,前些天那道毫无踪影的能量将他打的措手不及、毫无反驳之力,有此人坐镇暗影,他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忌惮。

刘傅宇同弓向晨坐在大帐篷里,学着甄莲在给弓向晨沏茶。“西朔谷独特的清茶。”他悠然自得的喝了口,但看弓向晨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直笑,“安心。”他自顾自的喝茶,发现他依旧没动。

“胆识还是和甄姑娘差太多了。”他暗想,手中的杯却频频移动。此人坐在这里几乎没有其他动作,就是死死盯住自己,刘傅宇轻笑,若是自己想走他还真不一定拦得住。“不知弓兄是否也是这样看寻常女子的?”刘傅宇打趣,这人一直盯着自己实在是令他太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弓向晨一开始并未反应过他说什么,他不想和眼前这人说话。“并不。”就说了两个字后,整个脸在无表情。“真是无趣。”刘傅宇心想,这木头脑袋连聊聊天都不会。虽然双方是敌对关系,但好歹也有商议的解决方法。

这么一比,他觉得甄莲甩上这人十几条街,无论是从胆识、智商还是情商,都是一流的出色。

时间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刘傅宇感知到城外的滚滚士兵,心头的压力依旧不减,他们终于还是来了。他想着大帐篷外就传出了暗影斥候的报告,他直入帐篷向弓向晨报。

“报将军,我方大军已到达!大运官请您前去议会!”斥候拱手报告,可弓向晨的眉头却皱褶起来,他看了刘傅宇一眼,有些不定。

“既然我选择留下,您还怕什么呢?”刘傅宇大笑,原来他尽然是第七军团的将军,怪不得这大光头一直仇视自己,当初西朔谷门前的战斗他可看的清清楚楚,他还以为这家伙最多是个小队长。

于他多年交好的杨冲在城外尸骨未寒,这怎能让他不仇视刘傅宇?“哼,但愿如此。”他背着自己的大斧头出去,但他出去后安排了许多的士兵在这大帐篷周围,刘傅宇感知在心里,继续的喝茶。

待他几壶茶下肚,大帐篷又被人掀开,进来的人是白狐,他依旧一袭白衣。刚进来他便自觉坐在刘傅宇对面,以一种胜利者姿态笑。他将自己的玉石放在桌上,“刘傅兄,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他感觉白狐是来恶心自己的。他嘴角一抽,“多谢白兄担心啊,不过白兄大可不必担心兄弟我,一切安好。”

“如此甚好!”白狐哈哈大笑起来,做出一副“放心”的表情,“刚进来时,我看那城墙,还真是担心你咧。”他张大嘴笑,笑得开心极了。

这次换作刘傅宇沉默,白狐在报仇。

他腰间不知何时挂上了个金色的铜铃,铃口圆的像个酒杯,三条横着的黑线将铜铃的身躯分成三个等比例的部分,铜铃的上方有一朵被突出雕刻的小花,花有六片花瓣,每片花瓣的缝隙下还有六片小花瓣。这是铜铃的主体,它被一杆金属如同王冠一样却瘦扁的铁链扣在腰间,金色的铁链环环相扣,像是古老的链环。

铜铃随白狐的笑声不停止,它清脆的比孩童的笑声更悦耳,但却让刘傅宇更加的心烦意乱,他不喜欢这种声音。“其实白兄你有所不知,我也在为你担心啊!”他将话锋一转,眼睛却朝着大帐篷外的城墙上看,嘴上扬起了一道笑意。“这两日我每每登上城墙,见墙下的杨冲大人都痛心疾首、心如刀割。白兄冇知我心,如今城下亡魂未散,我寻思几日怕兄弟难过啊!”

刘傅宇摸摸眼眶,耳朵却继续听白狐铜铃叮当叮当响,白狐做出一个“哦”的表情,“那真是有劳刘傅兄挂念。但刘傅兄你有所不知,那叛徒杨冲公然违抗军令,他若不死在这城下也会死在我那大营,真是便宜他,还得了个‘牺牲’之名。不过好在刘傅兄替我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早就见他不顺眼咯!”白狐好似有些愤愤不平,但他的笑容依旧没有减少。

“不过刘傅兄,难道你至今为止都没考虑过自己么?”他突然脸色一变,全部的笑容在一瞬间停止,剩下的只有寒冷的气息。

刘傅宇被突入而来的气息打的发抖,他撑起一个小小的光圈来抵制寒气。“我也不怕告诉你,刚才他们讨论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处置你。”他舔舔唇,声音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的,“虽然我给你投了枚死亡票,但你运气还不错,死亡票比驱逐票少一张。”他铃铛还在响,吵得刘傅宇快要忍受不住。

他们在讨论如何处理自己?他虽然白了脸也没太多底气,但嘴上还是笑了。“你们真的认为留得住我?”他带笑摇头,随后站起来两个手张大耸肩,背对着白狐拿着红色纱壶又烧上一壶新的水。

“我们当然不行。”白狐瘪嘴,“但大运官可以。”他朝着刘傅宇的背影也耸肩,“祝你好运,祈祷大运官最好不要在签订合约之前改主意。”他笑着吐口气,那铃铛掀开帐篷帘远去,直到听不见声音。

他走了很远刘傅宇才动动他僵硬的身体,艰难的回到凳子上坐下,整个脸黑的比房间烧水的炉子还要黑。他双眼有些失神的盯着地板,双手平躺在凳子的扶手上。

呜呜呜——

沸腾的开水鸣叫,它们暴躁的推动红色纱壶最上方的盖子,它是整个纱壶最漂亮的部分。所有的花纹都从上至下形成一朵大大的花。气泡与水共同掀开细缝跑出,它们沿着凹凸不平的红色壶身下流,才跑到一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惨的是连来过的痕迹都不曾有过。

刘傅宇则继续坐在松软的凳子上,无神的游荡在此,直到一个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响起,才将他又拉回现实。

红色纱壶在刘傅宇不注意间已消失在煤炭黑的火炉上。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手掌大的红色碎片躺落在地,火炉旁还躺着从它们身上散落的碎片。刘傅宇关闭炉火,一点点将碎片清理。

这三天很快过去,刘傅宇从未踏出过帐篷一步。

天黑了又亮,他周围隐藏、非隐藏的士兵不少反增。他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这顶大帐篷,从未松懈。这三天除了端茶送水的侍从,也再无人进这。

“时间差不多了吧……?”他望窗外的天空,霞光已逝,他相信不会太久。“暗影的人可没那么又耐心。”刘傅宇自己告诉自己,他将自己的衣服打理好,最后整整衣领才听到帐篷外的脚步声。

“大人,会议有请。”士兵的黑铜色战靴深入泥土,他站在大帐篷门口将帘掀起,面对刘傅宇背后的白衣。

刘傅宇整好自己衣衫,照着黄铜镜。他转身迈步出了乳白色的大帐篷,所有的目光扑面而来。他同士兵走,此时街上四处都遍布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将整座城池挤得满满当当。天上众多战舰盘旋,发出嗡嗡嗡的机械响声,像极了无数只蜜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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