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三人一组巡逻的士兵持着长剑徘徊,他们的人数已然剧减,这还是刘傅宇想尽办法抽出人手来进行的。有些士兵手上、身上还绑着绷带也不得不的继续加入到他们的队列。

他们见刘傅宇行礼,刘傅宇则点头回应。

最后刘傅宇站在了一座白色的帐篷前,这帐篷比他的小一些,但也比其他的大上许多,乳白色的帐篷坐落在整座大营的西北部,距离自己的帐篷需要跨过一条小溪、一座江南烟雨的小桥。

他刚到这里,帐篷外的守卫见他到来,转着眼睛喊:“战法大人到——”清脆的叫喊声好若清晨的鸡鸣,一下划破了长空。

还不待他掀起帐篷的帘,朱知立刻迎了出来,随后是双腕绑着绷带的司徒钟,朱知果然在这里照顾司徒钟,刘傅宇暗自感叹。

不过也好,两人都在。

他笑笑,“两位都有伤在身,不必拘礼。”他直走入帐篷,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才是自己帐篷一半大小。

一张白色的床和黑色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的草药,散发出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子宇你来的正好,我与朱知大人已彻夜清算出本次战斗各队伤亡的名单,请你过目。”他一来到,司徒钟就将他们的“成果”展现出,生怕有所怠慢。

朱知按照司徒钟的话,将一本厚厚的竹卷拿给刘傅宇,他接过只是随意的扫了两眼,上面茫茫的名字与在队伍里的信息,同时还写清了死者的家属名单。刘傅宇无心扫过后,用手腾出桌上的一小块空间,将它放了上去。

“不是让两位好生休息的么?”

“虽然身体有恙,但脑子可没有,不碍事。”司徒钟的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皱褶的笑,他年事以高,实在不适合战场。

那时候刘傅宇就看的非常清楚,当时虽然杨冲受到了严重的伤,但依旧不是眼前两人任何一人可以对抗的。

他笑笑,然后让门口的士兵们搬过来几个凳子,一脸疲惫。

见此状,朱知司徒钟两人对看一眼都皱起眉,“大人,是又有什么新战况?”朱知提前司徒钟一步问,他坐在凳子上有些不安,要知道现在军队里可用的人手已不多了。

回应他的是刘傅宇的摇头。刘傅宇看向窗外那些在担架上平躺的士兵,嘴里还哎哟哎哟的叫。军医将这些士兵的绷带拆开,摇摇头。他沉默了会儿,才转回头看朱知,“你以前有过什么理想么?”

朱知被刘傅宇突如其来的发问所打懵了头,他不解的盯着刘傅宇的眸子,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那认真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恩……就是,完善师傅的功法吧,还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抓抓脑袋回刘傅宇,腰间青色玉佩随着他的手摇摇晃晃。

刘傅宇点点头笑,可是远没有以前那样开心。

“明确的理想,很不错。”他转头望向司徒钟,左肩的伤口又有股撕裂的痛感。“前辈您呢?”

帐篷外接二连三的痛苦叫声,听到朱知心头一震痛,那此如浪潮的苦叫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司徒钟并没有立刻回话,他可不是朱知那样经验甚少的小辈,他眼睛眯的更小了,两个手臂夹在凳子的把手上,白胡子又被吹起。

“在这里的都并非外人,子宇你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他跳过刘傅宇的话题。

刘傅宇靠在咖啡色的木凳子上苦笑,老前辈还是老前辈,才短短时间就看出自己的意图,不过他不觉得司徒钟说的对,就是因为这里都是自己人,才最难开口。

他叹气,朱知也被司徒钟的话所反应,今日的大人一进来就怪怪的,好似换了一个人。“你们带人撤退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现在的刘傅宇不敢看两个人的脸,他透过朱知脑后的窗户看外面的士兵,他们仍在嚎叫。

“那你呢?”司徒钟问。

“我留下来。”他回答。

“这不可能!”朱知立刻反驳,他突然站起来,白色的脸上都是诧异,他不明白为何刘傅宇的决定如此突兀、迅速,他绝不会同意留下刘傅宇一人撤退。“如果这是命令呢?”刘傅宇盯着看,强势的气息瞬间散发,压得朱知喘不过气。

直至他被气息压得又坐回了凳子上,周围的气息才消失。“放心,我要走他们留不住。”

“即便如此,我们也走不掉。”司徒钟则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问题,他太清楚刘傅宇的决定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再像朱知一样费口舌,那都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刘傅宇站起来走到窗户口,看看碧蓝的天,消失的流光暗示着清晨已过,他在计算着时间,“这无需你们担心,我自有安排。”他转过头,朱知诧异的表情还未消失。

“怎么?可以去完成你的理想,你不开心吗?”他站在朱知身前,一席黑长发摊在肩上,身上一套白色的大袍似乎表达了他的决心。

朱知当然知道白袍代表着什么,同时站起面对刘傅宇:“你让我如何开心?”他的玉佩忽然碰到凳子,响声很动听。

“我本不属于这里,所以这么多天的陪伴真是谢谢你们了。”他笑着,然后将他的玉佩拿起,“你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我相信你能和司徒前辈管理好的第十战队的。”

刘傅宇放下手,突然觉得全身有些麻木,非常难行动。“前辈,以后辛苦你们了。”他来到司徒钟身前,突然就笑得很灿烂,看的这位老前辈有些动容。

虽然自己跟着这位战法时日不长,但他的谋略、武力、见闻都是一等一的,这是少有让自己佩服的年轻人,他张开嘴想了半天,最后挤出两个字:“保重。”

刘傅宇点点头,环视一圈这个帐篷里。他其实还想和一个人告别,可是现在却没这个机会。离开帐篷,看向碧蓝的天,它怎么如此压抑?

溪水缠绵,蝉声阵阵,它们好吵啊。刘傅宇的心被他们吵的更加烦乱,翠绿的青山也在阳光中失去生机,他准备登上城墙,再好好看看着无情的沙漠。

“大人您也不希望再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吧?”

甄莲昨晚的话缠绕心头,那卷棕色羊皮纸上的字他记得一清二楚。刘傅宇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卷羊皮纸,一时间说不出话。

“只要您签了这份合约,便不会再有人伤亡。”甄莲的红唇动,他笑得迷人无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您可得为他们考虑考虑。”她身子压得更低,但刘傅宇的压力更大了。

刘傅宇看着羊皮纸,又看看她。“我有一个条件。”他白着脸,从小到大他从未有如此“平淡”的压力,相比之下高考就像孩子们玩的游戏。

“哦?难道大人您还不了解自己处境么?”甄莲舔舔嘴唇,眼神则向刀锋,看的刘傅宇心里直慌,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既然姑娘是来谈判的,何不听听我的条件?”

他不等甄莲回答,“我需要十只云龙,为保证您的承诺,我将会在他们离去后第四天签署。”他含了一口气在胸膛又挺直了腰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既然谈到这一步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自己的确是没有什么后置的手段,但想无条件签署合约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将羊毛卷从木桌上推回给她。

“一言为定。”甄莲只想了不到一秒,眨眼同意,她的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一样修长好看,但他敢肯定这里绝对没有那东西。

他本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没想到竟答应的如此之快,这超出了刘傅宇的预料。“明日己时我会安排云龙前来,既然莲许下承诺,自然不会背信弃义。”甄莲将羊毛卷收下,最后与刘傅宇寒碜了一会儿最后离。

现在眼到己时,想必甄莲承诺的云龙也快到了。

城下逐渐“热闹”起来,士兵们在朱知的指挥下开始收拾东西,特别是那些在沙漠上急需的粮食与水。担架一个个抬出去,许多士兵们的脸上再毫笑意,行为动作宛如一台生锈老旧的机器,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整理过后,这支破碎的部队站在城下,刘傅宇一眼望去能够挺直站立的已少之又少。他叹息一声,看到远方来了十个小黑点。黑点飞的不快,却一转眼到了城前,十只巨大的云龙悬在天上,顿时刘傅宇一阵清爽。

“在下奉大运官之令送云龙十只,敢问接收人何在?”

最前方的那只云龙上,一人喊。此人身材魁梧,与司徒钟不相上下,但他的光头却在阳光下无比显眼。他的衣服使他露出左半边的胸部,刘傅宇能发现他的胸肌额外健壮。

“在此!”刘傅宇站在城墙上的防护栏上喊,气息波动那人身旁,他脚下的云龙扑扑扇动翅膀,掀起一阵大风,吹的满地黄沙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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