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蹦蹦跳跳地在积雪上留下足印，静悄悄来到男人的身后，出其不意地从男人身后探身，丢出这么一句话。

站在庭园里发呆了不知道多久的中年男人回头过来。

他脑袋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而他本来的头发就是银白之色，叫人难以分清楚雪和头发的分界。

“艾儿，你不应该在上课吗？”

回神过来的男人用他的大手掌摸向自己女儿娇小的头顶，看起来就像是替她戴上了一顶帽子一样，要挡下那些缓缓飘落的雪。

“父王，他们都太无趣了！”

女孩鼓起脸颊以抗议父亲为她找来一群老师上课的决定。

“胡说八道，那些都是各个领域有名的学者。也许他们说话很无趣，但是他们都是有识之士。你要学习的是知识，而不是去玩的，有趣无趣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父亲的训斥，女孩一度委屈地垂下脑袋。

不过，她很快又奸诈地抬头，讨好地抱着男人的手掌说：

“嘿嘿，父亲会长命百岁的，所以根本用不着我学习太多。”

女孩一直都很能言善道，而且早慧。

刚满十一岁的女孩。

对于男人而言独一无二的女孩。

男人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的女儿也许是一个天才。就算在她出生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有人把她说成是祸害，但是男人从来都不相信，而且他曾立誓要护好自己的女儿。

男人抬眸看向天空的方向，彷佛视野里缓缓飘落的并不雪，而是灰炉一样。他是不是已经预见了什么呢？女孩在想。

男人吐出的叹息，在冬日冷冽的空气里转眼消逝。

“艾儿，我让你学习，不是让你有治国之能，而是让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啊。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但是我不想决定你的人一生，只能尽可能让你有决定的资本。”

“父王……”

女孩呆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尽管冬日严寒，但是女孩却不觉寒冷，因为来自男人的温度是如此地温暖。

“所以啊，你就不要再调皮，好好地上课去，好吗？”

男人再次伸手，这次盖在了女孩的脸孔上，一把罩住了女孩滑嫩的小脸。那只手掌满是皱折，也无比温暖，女孩只想一股脑把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掌心之中。

“好嘛，我明天就不逃课了嘛。”

女孩颇有怨言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男人逐渐笑了开来，他抱起了女孩，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肩上，好让她能够好好地看清楚眼前的雪景。

“艾儿，父亲我没有多少治国的才能，单是每天处理繁重的政务，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我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王，但是我尽力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爸爸……”

女孩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已经化为泪水涌现眼角。

“洛马斯和亲帝国派勾结在一起，他明知道这样会把公国卷进战火之中也在所不惜，而他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也是独木难支。艾儿，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面对他的时候，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但如果你想选择继承我的位置，我也会尽力保护好你。”

顿了顿，男人把视线从远天云端拉回来。

“我知道你颇有改革之心，也有雄心壮志，不过你现在提出的方案也太过片面，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奥特兰公国有着复杂的关系，你得理清这一些利害，才能把你的想法付诸实行。”

女孩心想，都被说中了。

她确实有很多想法，但是都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就提出来，这是因为她还没有下定决心之故。

“艾儿，你觉得父亲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女孩张嘴了嘴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阿尔露依是我的最爱，而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女儿。艾儿，如果你要振翅高飞，我定会让你腾空而起，如果你想要平凡一生，我定会给你一片净土。所以，你不必着急，我一直都会看着你。”

女孩不知不觉间已经哭了出来。

她的父王虽然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在处理政务上，但每天仍然会抽出一些时间去陪伴自己，她知道自己的父王虽然严格，但也同样地深爱自己。

嗯，她都知道。

她都能够感受到。

所以，她才愿意成为贝尔休的女儿。她在想自己终有一天要成为足以令她自豪的女儿。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