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和萨麦尔是住在一起的。这点虽然很少人知道,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毕竟,萨麦尔很少会特意去掩饰什么,伶也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即便如此,很少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就连对这两人的关系也只停留在猜测上。

萨麦尔是凶名在外的,即便是部队内部的成员,在面对萨麦尔时都会本能地感到某种畏惧。就更别说,那些非部队成员的普通人了。他们要是有什么工作要和伶进行汇报的话,绝对会先打听清楚萨麦尔在不在。

因此,在这样的氛围下,一些消息要流传出来根本抑制不住。哪怕伶已经尽力地封锁了消息,可部队内部还是流传出来了类似的信息——萨麦尔又犯事了,或许要被处死了。

没有人会感到可惜,也不会拍掌称快,仅仅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光去看待这种事。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些事情确实闹得很大,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要是萨麦尔真的被处死了,对这些人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谁也不喜欢自己有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上司。就算那个冷漠的副官似乎管得住萨麦尔,可谁又不希望能换个正常人来呢?

伶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种气氛,大概所有还留在据点里的人,或多或少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看过来,眼里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她也不在意,只是在一堆人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把文件放在对方桌上,说了一句:“把命令发下去,顺便通知那边准备好交接。”

这是她花了一下午做出来的赔偿方案。终归,还是他们这边理亏了,为了把这件事盖下去,伶也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价。还好,组织那边似乎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几乎没有扯皮便敲定了方案。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只是在于态度而已。做到这种程度,伶才总算松了口气。只要那边接受了赔偿,那接下来就只剩下内部的问题了。这点她也有过准备,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和萨麦尔好好谈一谈就好了。这样一来,萨麦尔也能多安静一会儿了吧。

“后勤吗?”而负责这种事情的人也有相当的经验了,随手翻了翻伶给出的方案,把文件合起来,“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去处理的。”

“那就麻烦你了。”伶点了点头。这点节操对方还是有的,毕竟是更上级派下来的人,摆在明面上的检察官。这种涉及到对外的事务一般都会由更上级派下来的直系来处理。

“既然方案做好了,需要联系那边吗?”检察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问道。

“之后我会亲自让他去联系队长大人的。”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朝对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检察官是特意选过来这边的,硬要说的话,其实是自己人。只不过这个自己人更多是带有监视性质的,只要萨麦尔还没越界,那对方就会在能力范围内为他们提供方便。不然,要是真按程序去审,这种报告绝对是递不出去的。很少有人有那种资格让部队替个人去买单,萨麦尔能活得这么好只能说明,他确实够强,仅此而已。

事实上,萨麦尔当年虽说作是作了点,但也确确实实证明了自己。不论是盯上他的,还是他盯上的,最后无一例外都被他打趴下了。有的死了,有的没死,但不论如何,这也是一种证明。没有这层证明,他早就被部队开除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伶可是知道的。外面传言的,部队的队长可以压制萨麦尔,这是一句假话。这两个人真的搏命,胜率撑死在五五开,而且输的一方一定会死。甚至于,伶更倾向于萨麦尔能赢。但她从不敢把这些话告诉别人。

因为,是她让萨麦尔故意输掉的。因为部队决不允许一个无法掌控的因素存在,他可以很强,但一定要有人能压制住他。

她与萨麦尔的关系……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真正的质变吧。

那时,当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萨麦尔差一点就杀了她。而他手中的,名为绝望的剑刃也是那个时候得到的。那并非是萨麦尔自己领悟出来的,以他的性格,即便是接受死亡也绝不会陷入绝望,更别说拿出这种东西来了。

那是她所**的,绝望之剑。伶的能力是模仿与演示,根据她对某种能力的理解,她可以逐渐复写出这种能力,甚至进行进一步的深化。她便是依托着对萨麦尔的了解得到的这种能力。没有人能比她更加了解萨麦尔。

而毫无疑问的是,这把剑的第一个对象并非萨麦尔,而是她自己。她亲手把这把剑**,交给萨麦尔,让他刺进自己的心脏。

他们是同源的能力。或许萨麦尔看不到别人的,但他绝对能看到伶的内心。这是无法说谎的,也是最为真实的。她所能告诉萨麦尔的一切,都来自于此。

做完这一切,伶才回到办公室里去。萨麦尔依旧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枕头盖在脸上,以一种很粗犷的姿势睡着午觉。她也没有在意,只不过是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继续在桌子后处理着今天的工作。处理完了,便撑着脑袋,放空思绪,仅仅是呆呆地看着萨麦尔的方向。

她也不至于天天都有工作,虽说萨麦尔是名义上云城的领导,但真正需要这边过手的工作并不多,很多都是看几眼,给个批示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伶回过神,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走到萨麦尔旁边,蹲下来在他身边喊道:“萨麦尔,天黑了。该回去了。”

“啊……到点了吗。”萨麦尔很快醒过来,下意识看了伶一眼,随后才收敛起多余的情绪,只是坐起身,挠了挠头,“那回去吧。”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改掉那些习惯。也就伶才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过来喊他起床了,其他人多半是不敢的。不是起床气的问题,而是如果有人趁着他睡觉接近到这种距离,他搞不好真的会杀人的。这也是没人敢进来这个办公室的原因之一。

他永远都习惯不了平静安详的生活。

“今天想吃什么?”伶收拾好东西,很自然地侧头问了一句。

“随你吧。”萨麦尔不在意地道。

走出办公室,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这个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连气氛也变得随意起来。但在萨麦尔开门出来的一瞬,整个楼层还是陷入了一片死寂,刚才还在开玩笑的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萨麦尔对此习以为常,很快和伶一起穿过整个走廊,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番表现倒是让那些认为萨麦尔铁定要出事的职员们冷静了下来。

两人的家距离组织的据点不远,但也有一段路要走。而且越往前走,人便越少,到门前的时候,附近已经见不到人了。他们住着的地方只是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而这种屋子在云城里随处可见,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凶名在外的萨麦尔就住在这种地方。

“对了。钥匙。”萨麦尔按着门把,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没人给自己开门。平时如果没人给自己开门,他都是直接跳到二楼撬门进去的。

“给你。”伶把准备好的钥匙递给萨麦尔。

“嗯?”萨麦尔没理解伶怎么不自己开门,不过他很自然地接过了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把钥匙还给伶。

伶只能叹气,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带钥匙。”

“不是有你给我开门吗。你不在我也懒得回来。”萨麦尔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伶微微一愣,默然地看着萨麦尔的背影,久久不语。

“还在外面干什么呢?”萨麦尔注意到,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外面没进来,“门坏了?”

“没什么。”伶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仅仅是回到家里,关上门,“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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