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街道

特里斯夫人在陪着她的儿子威尔修补牙齿,在几天前,威尔追逐一个窃贼——特里斯夫人是这么称呼那个人的。威尔在追逐一个窃贼的时候不慎摔倒,摔坏了牙齿,并遗失了部分记忆。

每当牙医把那些古怪的金属仪器探进威尔的嘴里时,胖青年都会发出一阵阵惨叫,像是即将被肌肉大汉强 暴的柔弱少女。

“女士,请容我休息片刻,还差三颗就要补好了。”

带着消毒口罩的医生后退一步,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没有顾及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撩开白帘子,走到外面伸展腰肢。不停挣扎的胖青年把补牙变成了非常耗费体力的事。白帘后,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我们可是付了钱的,你给我快一点……威尔宝贝,等你的父亲从克辛顿区回来,他会替我们母子好好出气的,那个万恶的贼,该死一万次的没良心的诈骗犯!”

又过了许久,医生注意到屋内的白帘纷纷摆动起来。

风?

他想,可能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他觉得眼前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阴绿色,消毒水的味道中混杂出一丝腥臭。

“看来是太累了,我有可能生病了,在结束这次治疗后我也得去看一看医生。”

牙医摇摇头,却忽然意识到那个女人没有继续喋喋不休,白帘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位患者和他的母亲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瞳孔扩散,已经死了。

门外道路上的人们也纷纷倒在地上。

牙医感受到身体变得有些虚弱,他扶住一旁的木桌,明白应该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通过一面全身镜,牙医发现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消毒口罩染上了黄绿色,他渐渐失去意识。

原来是因为我带了口罩,也不是没有死,只是死的更晚一些。

牙医在死前有所明悟,然后摔倒在地。

……

艾拉冲下医院一楼,推开隔间,那个曾为她指路的女医生其实只是一具腐烂多时的尸体,白色的蛆虫从她的眼眶口鼻中不停的钻进钻出,那也是构成陷阱的一个部分。或许这件医院原先就是邪教的据点,又或者这是另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不管怎样,对于“净化者”们来说,人命都根本不值一提。

艾拉走上街道,道路上到处是倒在地上的尸体,穿着黑色正装的文员,卖报的儿童,前去教堂祷告的老人,他们都痛苦的倒在地面上,空洞的双眼凝望天空。

有些来不及了,按照瘟疫扩散的速度,可能在艾拉到白教堂之前,东区就会死伤一多半人。

周围的空间又开始出现斑驳的色块,艾拉原本以为信使会再次出现,但这一次走出无形涟漪的是一批骸骨构成的马匹,幽蓝色的火焰在它空旷的颅骨中燃烧,它扬起前蹄,发出无声的长嘶。

“骸驹?!”

艾拉惊呆了,她认得出这匹比同类略高一些的骨马,它是自己第一天到葛拉米斯和尤瑟夫一起骑上的那匹。

骸驹走到艾拉的面前,低头蹭了蹭她的手,然后俯下身子。

“你是想让我骑上去吗?”

骸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了个响鼻,表示肯定。

艾拉毫不犹豫地跨了上去,握紧缰绳。

“帮我去白教堂!”

骸驹的速度快的惊人,艾拉感觉劲风从两侧灌向自己地耳后,但街道却如延申了一般,甚至开始如波浪般摇晃起来,四周的建筑都活了过来,开始向她挤压!

艾拉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冷静起来。

净化者不可能有这种足以改变整个街道地形的力量,如果有,那他们在医院三楼就能直接杀死我,不会让我活到现在……所以,这些是幻觉,是足以杀死我的幻觉!

艾拉闭上双眼,在脑中构建出道路和门的抽象形象,他们最终组合成一个如同门的咒文符号。

“瑞艾都!”

那是艾拉在离开学校前学到的最后一个卢恩文字,代表旅行和出口。

一道虚幻的通道在骸驹的面前形成,那是由建筑碎片,旋转的沙石,枯叶,积雪构成的漩涡。

骸驹眼中的火焰变得更加幽邃,速度竟然陡然又提升了一截,瞬间消失在漩涡深处。

街道恢复成为原来的样子,在某个角落中传来一声充满疑惑和惊讶的声音。

骸驹踏出漩涡,停在白教堂之前,那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白石建筑。幸存的人们挤满了大厅内的每一处空间。

狰狞的骸驹让他们陷入一片恐惧。

“看,那是什么?”

“天呐,那一定是恶魔的使者,它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那个女孩一定是他献给恶魔的祭品!“

艾拉在一片恐惧和绝望的哭声中翻身下马,骸驹则是走到一只路灯下,在艾拉的示意下等在原地。

艾拉轻点眉心,发现白教堂笼罩在一层白色的光幕下,那层脆弱的光幕抵御着黄绿色的致命瘟疫,但已经遥遥欲坠。

“艾拉?!是艾拉吗!“

翎和杰克挤出人群,乔治和梅柯尔被杰克一左一右抗在肩上。他们面色惨白,虽然被翎及时的用魔力隔绝雾气,但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艾拉姐姐?还好你没事。“

梅柯尔虚弱的笑了笑,艾拉一阵心痛。

“我们该怎么办,守在白教堂等克莱斯特教授支援我们吗?“

“不,来不及了。“

艾拉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刺眼阳光,当冰层彻底融化,赤子就会降生,在克莱斯特赶到之前,这里将无人可以幸存。艾拉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她低声说:

“翎,我们去白教堂的钟楼,那里是白教堂区最高的地方,替我守住那里,净化者可能会进攻,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用魔法仪式召来暴风雪,重新冻结泰晤士河!“

“你疯了,那种范围的魔法需要多大的魔力?你会被抽成干尸的!“

翎一把抓住了艾拉,那完全是送死的行为。

“放开我,我有赫尔墨斯之眼,它会给与我足够的魔力!杰克,把梅柯尔和乔治交给我,当我执行仪式的时候,钟楼会是整个白教堂区魔力浓度最高的地方,那能减缓瘟疫的恶化!”

翎慢慢松开了手,正如艾拉所说,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

“在我死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干扰你的仪式。”

在这时,白教堂区的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啼哭,它凭空出现在所有人的意识中,那是婴儿的啼哭。

水是连接物质与精神的介质,意识世界的啼哭声通过泰晤士河的污水,即将降生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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