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要身为人类,就无法想象的,毫无预兆的,突兀的,毫无道理的死亡。就像虫子一样……就那么一无所知的,在一瞬间大量死亡。

整个羊角街道,甚至是整个白教堂区,都已经成为了巨大的坟场。随着冰层裂纹的扩大,黄绿色的阴云也在逐渐增多,照这样下去,在一天之内,伦敦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男人面带轻佻的笑意,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数以万计的生命,灵魂,伦敦东区积攒了数十年的贫穷,绝望,憎恶,嫉妒,贪婪,都成为了神子降生的飨食。他只是给予了几个码头工人微不足道的知识,就建立起“净化者”这个为自己服务的组织。

马上就要丢掉他们了,稍微有些可惜。但像这种组织,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再建立一个新的。

他在之前发现了一个在梦中窥视秘密的女孩,而且她有超出预想的力量,从必死的围杀中逃生了数次。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意外罢了。阿布霍斯之子终将降生,给他带来禁忌的智慧。

这时,他仿佛觉得空气变得更冷了,在他身后遥远的白教堂钟楼上传来了剧烈的魔法波动,夹杂着冰雪的漩涡云层在钟楼之上逐渐成型。

还在垂死挣扎?男人觉得自己甚至被感动了,并考虑有必要解决这个微不足道的麻烦。

……

艾拉走进钟楼顶层,站在巨大的彩绘玻璃窗下,让梅柯尔和乔治并排坐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呼吸困难,打喷嚏,额头滚热。

彩绘玻璃上绘制着慈悲的圣母,她以怜悯的眼神俯视着白教堂区的幸存者们。

进入这个房间的唯一方法,是通过钟楼和教堂大厅之间的浮雕天桥,翎和杰克守在桥上,堵死了这条必经之路。

艾拉在认真的准备仪式的每一个步骤,这种位格的魔法不容许任何错误发生。如果因慌乱争取几秒的时间,而发生疏漏,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艾拉在地面铺上一层绒布,安放三只白色蜡烛,在额头上涂抹冰雪花精油,将冰雪花瓣,挪威松针,雪莲莲子等充满冰雪魔力的物品摆放在银杯中做为祭品。

“秘银的短刀,我以艾拉·威廉姆斯的名义,将你圣化。“

艾拉跪坐在地,将银刀插入粗盐堆中,低低咏唱,而后扬起短刀,点在装满清水的碟子上。

艾拉的两种魔力属性中,有趋向于冰雪的一种,奥罗拉教授曾怀疑这种魔力属于北欧的冰雪女神,斯卡蒂的血脉。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艾拉和这位冰雪女神并无关系。

因此,她只能向斯卡蒂做普通的祈祷仪式,无法像翎那次魔法仪式一样进行血脉上的沟通,这会使仪式的效果大打折扣,这也是野生的魔法师和拥有神血的魔法师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个仪式魔法的本质是献祭自己的魔力,召唤暴风雪。艾拉郑重地取出赫尔墨斯之眼,将它置于自己地双膝上,既然无法沟通血脉,就用单纯的大量魔力!

“阿斯加德的冰雪女王,

象征恐惧的复仇之神,

永冻大地的至高主宰!

我以我艾拉·威廉姆斯之名像您祈祷,

奉献我的全部魔力,

请将您神国的一角,降临在伦敦之上,

以永世的冰雪,冻结瘟疫与死亡!

冰雪花瓣啊,请将力量导向我的咒文,

雪莲莲子啊,请将力量导向我的咒文……”

艾拉一连念了七遍咒语,再次睁开眼睛时,瞳仁已经变成了一片苍白,那里涌动着北风与冰雪。

大量的魔力迅速从女孩的身体中被抽出,从冰雪花瓣形成的魔力枢纽导向虚空。旋风和冰雾在钟楼内形成,逐渐笼罩起整个祭坛和两个孩子,这不是刺骨的寒风,它们温柔的抑制住乔治兄妹体内的瘟疫,让两个孩子的情况稍微好转。

幽蓝色的云层在白教堂上空汇聚,旋转,形成漩涡,白教堂区内的温度缓缓降低,天空中出现冰屑和雪花。

“还不够!”

艾拉感到体内一阵空虚,几乎要昏厥过去,以她的魔力最多只能覆盖街道,想要笼罩白教堂区乃至伦敦,实在是太勉强了。

她抓起赫尔墨斯之眼,用铜镜锋利的边缘猛得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涂满了整个镜面。镜中模糊得影像骤然变得清晰,镜中艾拉身上的细节越来越多,她完整的倒影还差小半就会出现。按照炼金教授罗杰的说法,当倒影完全出现,就是镜子主人的死期!那只干瘪的眼球迅速充血,变得饱满,红润而妖异。它在一阵转动后,盯住了赫尔墨斯之眼的主人,艾拉威廉姆斯!

但艾拉的魔力在此时则是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的双眼中已尽是风雪的颜色,她的表情变得神圣而尊贵,不像是人类更像是教堂的石像。

女孩手腕伤口处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封住了整个伤口。无穷无尽的魔力灌输向魔力枢纽,钟楼的四壁甚至开始出现冰层,教堂上空的雪云变得更加庞大,逐渐覆盖了整个白教堂区!

“能行!”

艾拉强行忍住失血带来的眩晕,操纵着魔力洪流持续灌入祭坛。

暴风雪再一次降临了,白教堂区骤然变回了几天前的气温,那些黄绿色的雾气被慢慢压制,缩回泰晤士河的裂缝中,河面的裂纹开始合拢,冰层将再一次覆盖泰晤士河。

但就在这时,就在最后一条裂纹即将消失之时。

“哇”

河水下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那不再是人们意识中的声音,或者耳边幻听般的呢喃,那是真实存在与物质世界的婴儿啼哭。

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河面的裂缝再次被撕裂开来,天空的云层被哭声震动,几乎有了消散的迹象。

钟楼内的艾拉犹如遭受雷击,全身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迅速冻结成赤色的冰块,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表情也变回了那个九岁的女孩,一头银发开始失去光泽。

祭坛上的冰雪旋风一阵摇晃,女孩再一次颤抖着握住了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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