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吗。”
“嗯。”坐在床上的女生怯懦点头，并把右手伸了过去。
现在很多动物昆虫都在冬眠；巨树光秃秃不怕着凉，叶子慵懒地摊在地上赖着床。所以显得宁静，让人发慌的宁静。可现在有对人不会沉默在这种宁静范围中了。等到婚纱上阵之前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很有得忙。
等谷雨与宋笙喝完点的饮品后，四人来到了公交车站旁，孔览森为她们说明了一切经过。故事很短，短话短说，马上二人就完全了解。
“喜成连理，早生贵子？”谷雨拍拍手，对这突兀的一切表示祝福。
“不愧是你们。”宋笙也鼓起掌。
仅仅二人那渺小的掌声响起，也使人有些不好意思。
“那谷雨，已经没咱们事儿了，回去吧。”
“好。”
孔览森跟他们道别后，回到小咖啡厅里。剩下谷雨和宋笙两人，她们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在这儿等得都经傍晚，也不见一辆车驶来的一**踪影。
“该不会今天没车了吧。”
“我平安夜时来这里挺短时间就有一辆。”
“奇怪了，这里明明是终点站，我们来的车它怎么就来了呢。”
宋笙站起，走到地图立牌面前仔细查看，这里的确就是市508号公交的必达终点站。她又翻翻手机。
“谷雨，你那辆车，是不是挺破的。”
“我没怎么注意，听小姐一说，感觉是挺老的，不像新车。”
“那就错不了，它是市里通的第一个路线。所有的车子很久了，路线又与其他新公交高度重合。所以为了解决寒暑假外地游客驾车旅游而堵路的问题，这俩期间，一天就往返开一辆。”
“还有这种事情？”
“毕竟是小说里头，有什么事情都不夸张。”
“我们今天回去不了了吗？”
“似乎是这样的，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酒店能将就一宿，谷雨你带身份证了吗。”宋笙回到座位，翻腾自己西装上下，最终只有三百块钱带在身上，如果不是郊区物价较为低廉，两个人住一天还能真成问题。
“小姐既然这样问，看来小姐也没带，我们只能睡大草原数羊了。”
“又是谷雨最喜欢的奇妙经历时间。”宋笙面无表情地鼓起掌，满脸都写着高兴的反义词，“饿了没，五点半了，我去找找这附近的超市或小卖部。”
“那一起去，我手机没什么电，只有流量也看不了视频。”谷雨站起来。
宽阔公路上，路中间刷着一条黄线隔分左右。两人走在波形栏杆边缘，栏杆另一边往后是向下不见底部的悬崖，悬崖边儿长满一堆杂草，偶尔会有蝴蝶都留此处。右边一排不到五米的矮房子鳞次栉比，有的是洗车店，有的是麻将厅，有的卷铁门牢牢锁上，属倒闭的店面。用广角镜头看之，看起来无论向前伸多长，这条路都没有尽头。
月亮升起。晚上郊区有乌鸦叫唤，比起白昼时耳畔一点声儿都没有，虽然乌鸦一直象征着不幸，此刻却能令人倍感安心。
“好像没有超市，那家咖啡厅里有吃的吗。”
“没有，全是喝的。”
“我也不想再去。明明说走却又回来，还得在那里住一晚上，太丢脸了。”
“小姐这也强撑面子吗，不好的性格啊。”
两人走在路上好一阵子，腿脚已然酸软无力，再走一步就要到达人类极限。几乎所有名人都说过几句告诫人们坚持不懈必定成功的名言，而他们都很执着，能出名与这份执着脱不开关系。好似上帝很喜欢依循这个规律，总是会青睐下特别执着的人。
一家大超市还立着标志牌，从打开片刻的自动门里映出的货物就让两人瞬间恢复体力。这超市非常突兀地建在那一堆矮房中间，与宝可梦红绿里的宝可梦中心偶尔出现的位置同样突兀。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谷雨抬头看超市标志，站在门口这样吟道。
两人走进超市。货物琳琅满目，明明只是些平日里司空见惯的货品，与每天使用的牙刷一般熟悉的货品，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却让它们变得璀璨华丽，珍稀无比。
“要吃方便面吗，只有这个了。”
宋笙挑选着货物架上的方便面，她很厌恶这类食品，奈何肚子饿，饥不择食竟然在她这种追求精致完美的人面前也能生效，只能说不愧是流传千古的名句。
“小姐该不会认为小孩子都喜欢吃泡面吧。”
碰巧，谷雨也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味道闻着香，但比起亲手烹饪或馆子里的主食来说，略显得有些食之无味。
“承认是小孩了？”
“我不爱吃。”
“嗯，那小孩想吃什么。”
“信不信我拿这包薯片割了小姐。”谷雨拿起一包薯片塞进刚刚在门口拿的购物车里，其实这个也不是好选择。
“女孩子家的别总是说这种话。”她伸出食指点点谷雨额头。
“性别刻板印象啊小姐。”谷雨假装非常痛，捂着额头。
超市有个缺点，不像便利商店一样还有能够微波加热的饭、面，包子。而这超市零食与有营养的食品比例相差实在是很大。
一米六二对于女生来说足够，谷雨却仍然深怕长不高。她又固执地翻找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食品能够满足她发育期所需的一天营养。勉为其难地用矮子里面拔将军的思维挑选，面包是最有营养，最值得购买的，她平日里吃的最多的。
“方便面啊，听人说老坛酸菜的比较好吃。”宋笙还在纠结于方便面的恐怖之中，“谷雨，帮我出出主意。”
没有人回应，她回头一看，四周都没有其他人。
“谷，谷雨？”
宋笙将方便面放回原来的地方，摸着自己右胸口位，心跳像是嗑嗨了跳跳糖一般在里面疯狂蹦迪。宋笙擦擦脸上不明所以便出现的汗珠，吞咽口水发出声音。
“你在哪？”她四处张望，超市上面的灯突然熄灭又以短暂的速度重新闪起，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安静，一直以来被多次提到的词，是宋笙非常喜欢的词，此刻她却因为这两个字，心被整整提高了三米。
谷雨很可爱，有点叛逆的小书虫这性格惹人喜欢。但这份情谊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宋笙摇摇头，奔跑起来寻找谷雨。最近一直在想她，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她；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舒心，甚至一天的心情都被其影响；不敢主动和好，似乎在胆怯什么；担心她在外歇息会着凉，准备等会将西装脱下给人盖上；到底为什么要和她拌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意义的动作。但宋笙一想起，就会从心底感到开心。
为什么现在心跳会加快？为什么不想要失去她？为什么要奔跑去找？宋笙脑中一直问着自己，问着……问着……
问着这个心乱不已，疯狂奔跑的失格大人。
为什么要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为什么要在心中暗自喜欢跟她做这样类似于调情的动作？
超市建设或许可以突兀至极，感情却向来喜欢埋伏笔。
“丁谷雨！去别的地方要知会一声儿啊！”
她双手扶着双膝，喘着粗气，总算找到在面包区细心挑选面包的谷雨。
“抱，抱歉，小姐怎么那么累啊。”谷雨逐渐走过来。
“等等……”宋笙看着自己眼睛里越来越近的谷雨，心跳没有因为歇息而慢下来，反而愈发地快了。她将手拍到自己脸上，“没什么，你站那儿，就那儿，别靠近了。”
“哦，好。”谷雨挠挠头，停下脚步。
“好了，你在做什么，挑什么呢。”
宋笙试着靠近，眼神对上时竟有些害羞，不自觉地逃避。
“面包，只能吃这个了。”
“你肠胃不好别吃太多，放回去两个。”
“强迫我！”谷雨嘟起嘴，不过却因为宋笙这话想起自己还身患胃病。还是苟同她的说法，手乖巧地抓回去两个。
“很乖。不过，谷雨，我好像遇到感冒了，心跳好快，脸也有点发烫……”她完全无情扼杀掉刚刚浮出的想法，将这一切全部归于感冒导致。
“这里有药卖吧，脸发烫的话，再买个体温针好了。”
一盒方便面、一盒好丽友派、一袋薯片、一大块面包、一根体温针、几板药，一瓶用来和药吞的矿泉水。东西就是这堆。
“还要再走三个小时回去公交车站吗？”
“早上九点有辆巴士，如果待在这里，你得六点就起来。”
“好极了。”谷雨坐在旁边超市的长木椅上，“那就这里吧，小姐要记得叫我哦。”
“懒鬼。”
宋笙也坐了下来。这里有个木椅帮了两人大忙，看来此郊区的区长管理得非常周到，很具人性化。宋笙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
“小姐做什么，耍流氓吗。”
“你才耍流氓。”宋笙拿出购物袋里的面包，撕开包装纸塞到谷雨嘴里。“不脱怎么量体温。”她拿出买的体温针，塞进自己的腋下。
“唔唔唔。”谷雨艰难地嚼着面包，又拿出水喝了几口。“哈——如果不是被迫的话，我会喜欢这野营的。”
“最新款的，八秒钟就知道温度了啊。”宋笙仔细看着体温针的包装盒，将体温针迅速取出。“三十八度……三十六度八。”
“很正常的体温嘛不是。”谷雨凑过来看
“奇怪了。”宋笙摸着自己的脸，与手的温度是一致的。并没有发烧，剩下的药只好在家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话说，都快九点了，你今天字儿还没码吧。”
“什么，都这样了还要码字？”谷雨歪头，很是不解。
“在沙漠中你也得码字，这是你的职业操守。”
“那小姐今天都休假。”她委委屈屈道。
“上司让我休假我不休这不是唱反调吗。”宋笙指指自己，“上司让你工作你能不工作吗。”
“小姐才不是我上司。”
“差不多算，快码，不然我明天不叫你了。”
“手机没电了……”谷雨晃晃她的手机撒起娇，再做最后一丝挣扎。
“我手机借你，还有八十，够用了。”
“魔鬼。”谷雨百般不愿意地接下手机，打开她的便签。
苹果手机敲键声比安卓的要大很多，谷雨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虽然她的文章天天看，但细数起来，这还是宋笙第一次在她码字期间跟着她，宋笙不由觉得好奇，那很棒很棒的文章，到底是怎么用这双小手搞出来的？她将头伸向屏幕。
宋笙看了一会，也没啥稀奇的，单纯一个字一个字打而已，要说有些令宋笙惊讶的就是谷雨手速比她还快上些许。又过去十几分钟，因为宋笙慷慨把手机递给谷雨码字，除手机以外无其他娱乐活动提供消遣，这让宋笙有些无聊起来，可毕竟得让她准时每日更新。
“谷雨，咱们来聊天吧。”
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从她的脑瓜子里面嘣出。
“小姐是以为我兼具着跟人聊天的同时还可以码字的能力吗。”
“不能吗？”
“除非我觉醒个‘替身’，然后替身能力是用拳头打击人时，会使人短暂拥有一脑双用的能力，能够高速处理两件事情。”谷雨一直说着，而手也不忘打字，看来还是具备着这项能力的。
因为宋笙并没有看过那部叫做《JOJO的奇妙冒险》的漫画，这个话题她接不上去，只能尴尬让空气冷场。
“话说我觉得‘壮烈成仁’被‘白色相簿’完爆啊，小姐觉得呢。”她还上瘾了。“但迪奥也说过，王有王的才能，厨师有厨师的才能，替身没有强弱之分。”
“不，换个话题吧。”
“那小姐最近在看什么书。”又回到大家最喜欢的话题上。
“我想想哦，除了《月亮与六便士》以外，前三天刚看完了《明朝那些事儿》。”
“还不错。”
宋笙抬起手捏了捏谷雨的脸，没有任何原因。她想捏，而且捏完感觉爽炸。
“谷雨啊，我跟你说一件事，是关于——”
宋笙听到了抽泣声，她转头一看，是谷雨正在哭泣。
确切来说，又在哭泣。
“谷，谷雨？”
“小姐，小姐最近的举动和我好亲近啊。感觉就像，那天拒绝我的人是小姐第二个人格一样。我以为是小姐的话，知道的，是知道的，我可是和小姐告白过啊……”
刚好，宋笙也想谈关于这告白的事情。
那张逆位女祭司仍然放在抽屉里。对于和谷雨的感情，她总是掌握的比谷雨多，比谷雨更加会洞察与判断，能够准确无误地猜出她心中所想；用最好的方法令她展开笑颜。这些能力去哪了？女祭司黑白柱轰然倾塌，塌下的并非仅仅两个建筑物。她瞪着眼睛，怎么就没有发现、怎么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现谷雨的心思呢。
谷雨是那种受了委屈不会倾诉的人，如所有深海里的畏光动物。闷声不语，水上的浮冰瞬间凝聚，遮挡欲往里侵袭的阳光。她信任她建立起的天然心壁，受伤时躲在里面，没有人能注意到，纵然因为吃痛而大声咆哮，也没有任何捕鱼者可以察觉到。除那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没有，一直没有。谷雨憋在心里的话，只好大喊，喊出足以透过浮冰的声音了。
互损打嘴炮，勾心斗角玩拐子，两人日常的博弈幼稚愚蠢。但只要当谷雨心情不悦时，那安慰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应该是这样的，这是谷雨第一个对她着迷的地方。
可这次女祭司分不清黑白。而她，甚至与公司里的人直接吵起来，又如何看清谷雨的心思呢。
“谷雨，那个。”
谷雨在她面前哭过多少次？应该没上十位数，但对其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可这次，宋笙不知道为什么，里面那颗心好像全部揪到了一块儿，不知哪来的隐隐刺痛让她着急又焦虑。她将手伸过去准备摸谷雨的头，却又缩了回来。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笙最近愈发喜欢与谷雨肢体接触。而谷雨，这个动作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沉重。悬在半空的右手，并不属于谷雨。
唇齿微开，宋笙知道，必须得要跟她解释什么，必须完美把自己与谷雨的关系弄出谱来。昨夜里深思熟虑一晚上的词，难道经过一天没到就忘了个干净？宋笙看着抽泣的谷雨，抽泣声刺耳刺心，她第一次发自心底感觉，哭声是此世上最难听的声音。
宋笙一副像是被刀刺的表情。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那这只悬在半空的右手，将来可还有机会摸到她的头吗。完全说不出口。
看看正常体温的体温计。被扼杀的想法重新复苏，且在她心中高调呈现。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但——
“谷雨，我不该好面子不跟你联系的，让你跟我主动打电话，很痛苦吧？”
“不。”谷雨吸吸鼻声，“我才应该抱歉，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却这样大哭起来，给小姐添麻烦……”
“才不会添麻烦。是我，最近太过于和你亲近，以后不会了。”
谷雨转过身去，擦擦这一直流的眼泪，宋笙跟她亲近的时候，她内心自然窃喜无比。可她那一**的理性没忘发挥作用；她并非宋笙的恋人，如果建立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实在是危险至极。一想起这个，又痛苦无比。谷雨深知，这次不能任性，行为不能被感性全盘操控。必须得和她亲爱的小姐疏远，能和宋笙摸头捏脸说调情话的，当然是宋笙的恋人。
“好啦，和好吧，小姐这方便面分我一半就当原谅你了。”她又转过身子。
“嗯，好。那我去超市里叫收银员帮我泡，你，继续码字。”宋笙看着谷雨的青色眼睛，四目对视。把手机重新解锁递给她。
“果然是魔鬼。”
此后不知过了多久，现在大约凌晨一点。谷雨早已在长椅上睡去。梦呓不会骗人，谷雨在睡梦中，头倒向的那边依然是宋笙肩膀。宋笙没有睡着，准确来说，是被压得睡不着。
“好重啊你。”宋笙拍拍裹着她西装的谷雨，希望这样不会着凉。“小姐有句话想跟你说，是个很混账的话。怎么办，听吗？”回应宋笙的，只有呼吸声。“那委屈一下你，先等我一会儿，好吗。毕竟算是终身大事啊。”
谷雨揣兜里的手机突然一亮，让宋笙好奇，想要看看那么晚了是怎么回事儿，但如果破坏这个动作，她绝对要醒。宋笙只好仰起头，试着睡睡看。
没有什么惊奇事件，只是有个夜猫子网友给谷雨新发的说说点赞而已。而其内容：
“爱是一生的磨难，
不爱是一生的遗憾。
——张爱玲。”
竹作为花中四君子之一，它总是傲然挺立，一年四季从不枯萎。而所谓夏竹夏竹，想必是因为一场谷雨，而使得竹在夏日生长迅速。它在炎炎夏日里的植物之中，说是生长最高最好的一株也不夸张。竹林不落雨，如何生辉呢？丁谷雨说的对极了。
立春了。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在冬日里受尽压迫的植物，即将在立春之后重新苏醒，继续在这颗碧蓝色的星球上生生不息。
晚间微暖的春风吹拂宋笙的发梢。这次苏醒的，似乎不只有动植万物而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