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甚至因为惧怕人群而偷偷回到了废墟的空隙之中,提亚用身上破损的衣服擦拭着身上的鲜血,失血的不适让她浑身冰冷,有种随时都会被冻死的感觉。

周围的人群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坍塌的部分处于整个教堂的中部,这个教堂是整个小镇最大的建筑物,修缮程度不输大城市的宗教场所,所以这种坍塌带来的影响和恐慌虽然不小,但是实际伤亡却不多,而且因为最近勇者和他手下的士兵一直在这里调查搞得人心惶惶,所以来这里祷告的人比以往少了不少,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意外。

暂住在这的孩子们被安排在了教堂后一个废旧的古楼中,其实那里原本就是教堂附属的福利院,后来因为罗塞索斯的缘故,福利院搬移到了他建立的那栋楼中,而这边的原福利院就一直处于吃灰的状态,从罗塞的福利院被烧毁到搬移到这座原本的福利院中一共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说是前不久才正式的将孩子们搬到那里,不过也不是固定的,如果有孩子喜欢教堂休息小屋的那种感觉的话,也可以选择住在教堂里面,会有特定的修女负责照顾他们。

总之不管怎样,这次的坍塌应该不会影响到孩子们,教堂中的会快速的转移,后楼和这有些距离也不会波及到。

但是——

“姐姐?”

“啊!这不是之前和我们一起的大姐姐么!”

——不管何时,只要是孩子多的地方,总有那么几个喜欢乱跑的。

“……!”

躲在阴影中,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提亚本以为自己躲在这里没人会发现,可是孩子拥有身高优势,他们矮小的身躯令他们更加注意地面上的事,也就注意到那个躲在地面废墟中的提亚。

“姐姐,你怎么受伤了……好严重!哥哥……这……这怎么办啊!”

“我这——我们去找依诺姐姐吧!她肯定有办法的!”

来的是一对兄妹,兄妹二人淡金色的短发和提亚的有些相近,只是相比下来,提亚的那头长发看起来更加耀眼,让兄妹二人在孩子群中那头漂亮的金发黯淡了不少。

“对啊,去找依诺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吧!我们正好和其他小朋友走散了打算回到福利院那里,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啊是啊,依诺姐姐和姐姐你也是好朋友吧,她绝对会治好你的!”

带着似乎是想要努力治愈提亚的笑容,两个孩子俯下身子,朝着废墟中的提亚伸出了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受到了惊吓的提亚,即使是面对两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很友善的小孩子,也没有勇气拉住他们的手,她就像个惊弓之鸟一般,无论是谁过来,都会从心底开始警惕,甚至是抵触。

“姐姐是伤口太疼了么?”

见到提亚迟迟不肯动身,身为妹妹的那个女孩迟疑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开始在她哥哥的衣服兜里摸索起来,几秒钟后,从左边的上衣兜里摸出来了一块牛轧糖,将她递到提亚的面前。

“这是依诺姐姐之前给我们的,给了我和哥哥一人一块都放在他的兜里,现在我的这块送给你,吃了伤口就不疼了!”

“是啊是啊,这糖可甜了!只有表现好的小朋友才有哦,我和妹妹这两天一直在被依诺姐姐夸奖呢!”

见着妹妹拿出了那块军功章一样的牛轧糖,哥哥便开始自豪起来,就像是要展示自己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滑稽的样子让他妹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

见到那块包装熟悉的牛轧糖,提亚的心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虽然依诺在她心中的地位远不及艾恩,但是她知道那是他的姐姐,当然,有时依诺的动作很吓人,但是确实是对自己好的人,而且,现在面前的不过就是两个孩子而已,既然是在依诺手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这么想着,提亚犹豫了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块糖,也是朝着那个在废墟外等着自己回应的小女孩伸出了手——

“——”

可是有的时候,人总是不能如愿。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鲜血迸溅开来,原本面带着笑容的女孩,被赤红所掩盖,她身边的哥哥,表情也一下子僵了起来,看着血泊中被拦腰斩断的妹妹,瞪大了眼睛。

“你们快——”

——你们快跑。

提亚本来是想说这句话的,而且她也确实说了出来。

“——跑……”

可是还没等跑字说出来,另一个鲜活的生命便再次结束。

两具尸体的鲜血相互浸染着,女孩手中的牛轧糖安静的浸泡在已经冰凉的手心中。

“该死的臭娘们,终于找到你了!!”

“唔啊——!!!”

还未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一张有力的手掌便拉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废墟中扯了出来,然后没有丝毫力量减缓的将她甩在了旁边的石柱上,一瞬间提亚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因为这种冲击而吐出来,坠落在地上无力的发出低声的悲鸣。

——痛,好痛,比之前痛上上百倍。

无论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疼痛,比之前都更深。

她趴在地上,虽然也同样因为伤口而流出鲜血,可是却完全不及那两个孩子。

她甚至已经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了,那金色的短发也早就被染成了红色。

那个之前破了提亚门的男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斩杀了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尸体,就像是几块垃圾一样随意的扔在地上。

“臭娘们!!”

将提亚扔在石柱上还不够泄愤,男人走到提亚的身旁,那装着铁甲的拳头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铁靴也用力的踩在提亚的肚子上,腿上甚至是脑袋上,虽然他没有像对那两个孩子一样斩断提亚的身子,可是带来的痛苦却比那一刀来的更多。

“——”

疼到哀嚎都打不出来,提亚下意识的缩起身子想要保护自己,但是在这种重量级且全身武装的高大男人面前,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效防御,只能任由他摧残着自己的身躯,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更多的伤痕和鲜血。

“臭娘们,现在跟我求饶还来得及,舔鞋的力气还有吧,这么做我倒能饶你一命。”

发泄了一会之后,见提亚还喘着气,男人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自己沾满提亚鲜血的铁靴递到了她的面前,脸上的愤怒中还带有一丝戏谑。

“……”

横躺在地上,提亚没有说话。

按照现在的角度,她确实只要微微一扭头,就能舔到那男人的鞋子,可是她不想,她的精神虽然有一部分破损,但是就这件事,还是能分得清好赖的。

“不想?”

见着提亚斜眼瞪向他,男人的怒火再一次涌了上来,既然这女人不配合自己的安排还让自己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起,那就干脆弄死她!

这么想着,男人再次扯起提亚的头发,然后就像是运动员扔铅球那般,再次将提亚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

“那你他妈的就去死吧!”

说着,男人再次抽\出了那把斩杀两个孩子的大型剑,也不甩一甩那上面的鲜血,径直的就朝提亚走了过去,而且他似乎特别享受那种绝望感,明知道提亚根本没有力量逃跑,却依旧放慢脚步,故做给她机会的样子。

见着男人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提亚有些想要放弃了。

余光中,自己还能看到那两个孩子,因为他们两个的头发确实漂亮,所以在和孩子们接触的时候,她也有特殊的留意过。

只是……现在只能成为历史了。

因为自己的缘故,那两个孩子再没有能吃到牛轧糖的机会了。

这次,也是因为自己……

——也?

想到这,提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就要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

也?自己为什么要说也?

这是第二次?之前是怎么回事?

许多疑问在这一瞬间冒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知道答案,可是就在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妈妈,是不是忘了什么?】

迷茫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那是她必须要铭记的声音,必须要永远刻印内心的声音。

——夜黎。

在心里默念出了这个名字,看到自己身边那有些模糊的紫色身影,虽然现在身处绝望之中,她却突然安心了下来。

【妈妈,快点想起来吧。】

夜黎的声音在耳边催促着,提亚能够感受到这个紫色的小女孩正在拥抱着自己,于是他也便颤抖着挪动自己已经断裂的手臂,利用意志要将它抬起来,然后将这个离别已久的女孩拥入怀中。

【妈妈答应过夜黎,即使没有我,也要好好的,所以,妈妈,想起来,然后站起来,保护好自己。】

“站……”

想要重复夜黎的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余力,提亚把自己仅剩的力量用于驱动自己残破的身躯,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伤势这么严重了为什么还能爬起来,但是她依旧努力着,为了耳边的那个声音努力着。

想起来,站起来。

脑袋里也不停地回荡着夜黎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顺着眼角划了下来,与脸上的鲜血融为一体,最后滴落在地上。

过去,是什么样的?自己忘掉了什么?

操场,天台,怀表,森林,福利院,小木屋,还有一片漆黑的地方——

无数的场景在脑内涌动,瞬间迸出的巨量信息让提亚感觉大脑撕裂般的疼痛。

但是必须想起来。

必须要想起来!

无论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妈的,怎么回事……!”

肉眼可见的魔力在提亚的身旁聚集,那男人见状也着急了起来,原本打算享受这种绝望感的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迅速的跑上前,三步并成两步的冲了过去,高举自己手中的大剑,然后趁着提亚还没有完全起身的时候,用力的挥了下去!

他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如此强大,哪怕是大剑挥下去的剑风也能将这女人劈成两半。

因为力量确实强大,那大剑一劈下去便在周围激起了石浪,沙尘顿时将二人所包裹。

但是硝烟散去,眼前的场景却出乎他的意料。

那刚刚还任凭自己欺凌的女人,现在正一只腿单跪在地,一只手按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而另一只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力量,突然出现了一层黑色的手甲包裹住了她整个手掌,让她即使是接住了自己的用力一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咔咔。

反而是那男人的大剑,在那只手的用力下,发出了一阵破碎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战况瞬间逆转,男人愣住了,他用力的下压自己的大剑企图对提亚造成一定的伤害,可最后他发现,自己的剑被提亚死死的捏住,甚至没办法再收回来。

“我是什么人?”

听到男人这番询问,提亚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抓住男人的大剑,另一只手在抬起头的同时,将【斯尔本德】握在了手中并抬手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我他妈——是你姑奶奶!!”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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