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任桓之寄希望于隔天会发生什么变化。

根据任少主粗略浅薄的见解,他觉得女生基本都是些颇为健忘的生物,有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只要睡上一个美容觉,第二天就忘得精光了。

因此任桓之幻想着过了一天班霸同桌荀礼小姐能稍微消点气,别像昨天那般整个下午都对自己爱理不理作为惩罚。

但事实证明,如果不是白日做梦、难以实现,就无法被称之为幻想,今日的金发混血儿仍旧是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态度,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宛若一只炸毛的刺猬,贸然伸出手就有被扎伤的风险。

这样下去两人的距离永远都不会拉近。

如今回想起来,昨日午间与沈茶茶牵扯在一起,果然是一步坏棋。

现在的状况就是还没迈出第一步,前方的路似乎就被堵死了,这就让任桓之很烦恼。

他不禁回想起沈茶茶强调过的自己比荀礼容易搞到手的理论,甚至有一瞬间认定对方是正确的。但很快任桓之回过神来,想到他目前会陷入如此僵局,就是因为和沈茶茶走得太近的缘故。

因此,无法再坐视状况恶化的任少主,趁着好不容易熬到的午休时间,准备再次前去找自称军师的学妹惠惠寻求帮助。

然而,刚走出教室前门,就有变故发生,有人叫住了他。

“喂,跟我们过来一下。”

根本没考虑本人的意愿,还未回过神来,胳膊便被人拉住,然后就这么拖着跑了一路。

等拖到楼梯转角处这等偏僻场所时才停下,任桓之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后背撞到墙壁,接着一只纤细的手臂贴着脸颊将他按在了墙上。

壁咚啊这是......伴随着这个念头骤然冒出的同时,任桓之也总算能看清强行把自己带过来的少女了。不,确切的说,是少女们。

将自己壁咚到墙上的是个类似于运动社团主将那般帅气的女孩,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啊这女生的话篮球一定打得很厉害吧”,那张凛然美丽又颇有几分英气的脸蛋几乎充斥着任桓之的整个视野,快长及至脚踝的长马尾随着午间吹起的一阵风飘摇不止。

任桓之还是第一次被同龄女生反过来表演一个壁咚,对方的身高还不虚自己,导致视线完全可以平视,那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眸盯得他有些心虚别过头去。

穿过少女的马尾辫,任桓之依稀看清站在墙角两侧的另外两名女孩,其中一位长发

披肩的姑娘还特意朝自己晃晃小手,笑起来还带有小酒窝。

眼前的几名女孩是经常跟随在荀礼左右,也就是俗称为心腹的存在。被这样地位的女生亲自找到,任桓之不由反思起最近是否有招惹到她们。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壁咚住自己的马尾少女不耐烦地挠挠头,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随后质问道:“喂,我说你啊......是不是想同时追我家老大,和那个沈茶茶啊?”

也就是俗称地普遍撒网,挨个培养。

然后由于太过直白的一记直球,搞得任桓之当即语塞,冷汗渗了出来。

“什么么么么么没有哦哦哦————”并害他语无伦次地立即摇头否决。

开什么玩笑?这是哪门子要人命的说法?突如其来的逼问吓得任桓之心脏一紧。

“夏凛,妳问得太直接啦。”

马尾少女的这番发问同样也引起了同伴的微词,出言制止她的正是那名三人里隐约有为首气质的披肩发女生,对方说完也跟着缓缓靠前几步,将手轻抚于胸口的同时朝这边露出微笑,释放出善意来让任桓之放松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花满,这两位是我的同伴夏凛和菊墨。”

披肩发女生说着先后指了指余下两名少女。

“或许任桓之同学早就对我们有所耳闻了,我们三个是荀礼老大的左右手,像是今日这般冒昧地拦下你,是因为有事情要商议一番。”

闻言当事人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眼皮。有事情要商议?多半......是昨天沈茶茶那件事吧?

“所以说,夏凛,别太过咄咄逼人了,我们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寻衅的。”

“占卜师”花满扭头对同伴说。

但夏凛本人却似乎不以为然,扭头白了对方一眼回答道:“反正原本就是来责问的,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这种行事果决的风格搭配上那稍稍英气的面庞,真是好生帅气的姑娘......话说回来姑娘妳能把壁咚的手拿开了吗?怪害羞的,任桓之想。

就在他偷偷想往左边移动身子逃过对方的壁咚时,被唤为夏凛的少女又将剩下的另 一只手重重朝墙上一拍,阻拦住了任桓之的去路。

脸蛋还稍稍靠近了几分,正面传来的视线压迫感更强烈了。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懂了吗?”

“懂的懂的。”任桓之连连点头。这架势不问出些什么,看来是不会轻易收场了。

所以说班级老大也是难追呀,追到手之前首先会引起忠心的属下的怀疑。

但有一点任桓之现在已经能够肯定了,这次毫不掩饰的直接发难,是她们根据自己意志在擅自行动。换句话说,荀礼还没有表态过。

只是,那种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怄气状态......真的能称之为“还没有表态”吗?

或许就是察觉到自家首领因为此事产生的心情浮躁,以花满为首的心腹们才会亲自找上门来讨个说法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午休时分,老大把我们全都拉了出去,就一件烦心的事情向 我们这群心腹进行了咨询。”

保持着双手将任桓之壁咚在墙上的姿态,英气且帅气的马尾辫姑娘再度将脸贴近了 些,后者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扑在脸上,有阵香草的气息传来。

“首先,你小子在追老大吧?”又重复了一遍,看来这就是本次的核心话题了。

“中午那会老大亲口讲了,你对方说出了类似表达好感的话语。或者说,你是有这个追求的念头。”

“不,也不能完全这么形容吧......”毕竟当时自己说的话很暧昧,而且荀礼到现在也没给出半点明确的反应,自己也在头疼这件事啊。

然而这句话一到夏凛耳里就变了个味,只见女孩骤然眉梢挑起,怒了:“也就是说你承认是在随便玩玩?”

任桓之立马改了口风:“不,绝对没有,我确实是想追荀礼。”

而且非常————认真。末了,他又坚定地补充道。

“......不对劲呐,既然你承认了想追求我们的老大,那为何还会和沈茶茶那种女人搞在一起?”

一直沉默、两手插兜的第三位女生开口了,且第一句发问便直指命门要害而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任桓之当场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蛇的三寸打得也太好了吧————果然真正的发难点就在这里吗?

伴随卫衣少女一针见血的指摘,任桓之能明确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又险恶了许多,尤其是面前这位正对自己使出壁咚的马尾少女,可以说是在狠瞪着自己。

“我想,既然想追求老大的话,你应该多少对她进行过了解吧?于是不可能不清楚......那个女人是老大的死对头这件事吧?”夏凛歪着脑袋指责说,“既然如此,你昨日为何还作出如此激怒老大的事情?这和你所言的相差甚远吧?”

那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任桓之时更加冷彻了,且有杀意从身上释放出。

任桓之现在心情可谓相当的苦涩,他意识到不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自己今后就没立场再在荀礼的班上待下去了。

他先是深呼一口气,随后缓缓平复心情,重新抬起头解释道:“首先我应该道歉,毕竟昨天中午害得妳们和荀礼都产生了误解。但是我必须解释的是,我对沈茶茶真的没有那种意思。”

任桓之环视了一边在场的三名女生,义正言辞地再次申辩道:“我并没有追求沈茶茶的打算,更不可能会做出两边同时刷好感的恶劣行径。”

这的的确确是真心话,倘若最初玩街机、一块喝奶茶那会儿任桓之还对沈茶茶有些好感的话,那么那个午间的最后几分钟,深刻认识到对方本质乃是毒蛇的他,正式放弃了选择对方的可能性。

加之现如今荀礼的三名心腹的“逼宫”,以及回想起惠惠的建言,在种种外力的作用下,最终使得任桓之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我想追求的......只是荀礼而已。”

————对不起了沈茶茶,虽然那个中午和妳相处很愉快,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妳的邀请。

话音刚落,这个楼梯转角处沉寂了好几秒钟。

面前的夏凛微微眯紧了眼睛,首先发出声音:“......那你昨天和女人待在一块是怎么回事?”

“只是单纯被单方面缠上而已......”任桓之耸了耸肩,“嗯,妳们昨天也看到了

吧?沈茶茶的脚受伤了,和奉命去买药的我在医务室恰好碰上,‘作为男生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于是这名脚扭伤的女生就交给你护送了’————校医是这么强行命令的。”

“......就这样?”夏凛疑惑地歪头。

“只是这样。”任桓之点点头,将无奈的表情演出得相当好。

“当时也没考虑这么多,毕竟对方看起来确实挺需要帮助的样子。充其量只是被迫产生了交集,我本人可没有深入发展的欲望。”

解释来解释去,也就那么一个意思————自己和沈茶茶的事情,确实是妳们误会了。

俺没有追求那个毒蛇般的女人的念头,那种发展太吓人了。

当然了,上述发言纯属急中生智的辩解,反正任桓之说得是自己都信进去了,就是不知道夏凛这三人相信与否了。

“......也就是说我们误解了你?”

马尾辫少女缓缓收回了一边的手,皱着眉反问。

“虽然这么说有些厚颜无耻,可我个人觉得那就是场误会。”任桓之正色道,“我根本没预料到后面会有那样的发展,而且和荀礼本身有嫌隙的沈茶茶,会借此大做文章试图气气对方,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吧?”

夏凛沉默了,她好像有些被说动了。

“我后面也尝试着和荀礼解释了,但妳们也知道的,我的立场方面有些尴尬......”

任少主开始唉声叹气,这句话他倒是发自肺腑。

“嗯......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似乎同一年级一个叫宁惠惠的女生整天形影不离呢?相处得很融洽的模样呢?”

之前那个卫衣少女再度开口了,而一开口又是宛如在任桓之胸口插上了一把刀子。

“————欸?”

“欸个鬼啊,就算我们姑且相信你和沈茶茶确实没啥,但放学后总会缠着你的那个学妹又是怎么回事?”

卫衣少女的这番话,重新引起了夏凛的警觉,对方的表情瞬间又变得严肃起来。

————该死,太过在意眼前的女孩,而不小心忽视了剩下两个吗?

而且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被惠惠坑了,任桓之叫苦不迭之余只能强行将这份苦涩咽下去。

“那是误会,误会......那女孩在高一里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我只是在向她讨教追女生的方法。”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得镇定。

“她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关系融洽也算不上。而且妳们看,女校里全是女生吧,我也总得进行正常的人际交流,说话的对象自然只能是女生啦。”

很好很自然,这段说辞自己都信了。

但卫衣少女显然并不买账,她面无表情地歪头,语气更加玩味:“向一个女生请教追求另一个女生,这向来是最为作死的行为,你居然不懂吗?”

————喂,算是我求妳了,别再煽风点火了成吗?

“啊,我还想起来了,为何那个‘银狼’会给你送饭啊?那种举动基本上能用亲密来形容了吧......很奇怪啊,你好像还是有点可疑哦?”

任桓之再度被逼上了绝路,感情这卫衣少女才是最棘手的。

不过不要紧,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任少主还是有把握向几名女生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是这样的,关于那个‘银狼’啊,其实也是一场误会......”

于是又准备将几日前咖啡馆那次事件娓娓道来,相信听完后这几名女生能够理解对方送饭的缘由。

“所以说奇怪的点就在于这里啊。”

然而就是有人不想听他的解释,卫衣少女双手抱胸又横插一脚。

“一次是误会,两次三次就都是误会咯?你现在的说法方式,就很像那种极力要将自己撇开的家伙。而那种人,往往都是最可疑的。”

“唔......”

这是任桓之这场交流中不知第几次的被噎得说不上话来。

“假如你真的很无辜的话,又怎么能与那么多女生牵扯上关系呢?单纯的误会可没有说服力哦?”

一直维持到现在的镇静神情险些就要脱落,这第三名女生的拱火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啊啊啊,好烦啊,好想揍这家伙一顿喔。

任桓之的额前凸起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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