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没有完全不相信,虽然我看上去非常年幼。但是诺斯摩的居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接受能力很强。
“我不是官方人士,”我轻咳两声,看看四周,小声道,“我是这个民间专业人士,专门躲着他们的。”
格蕾阿姨沉默半晌,双手在围裙上摸索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你跟我过来吧。”
我心中大喜,果然这种涉及内情的东西,民间访问时只要表现出和官方对立的立场,就能赢得信任跟好感。
小说电影诚不欺我。
“这里很大一片地区,原本是唐人街。地价便宜,利用空间大,新世纪头几年来诺斯摩追梦的华人都聚集在这里。”格蕾阿姨一边带我走,一边介绍说。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们这儿所有人都有一口流利的中文……额,当然也有不那么流利的。”
“那当然,中文可不容易,我丈夫是当年来这里的华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才练好这门语言,”
说到这儿,格蕾阿姨话风一转:“不过唐人街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十年前,经历过那次事情以后,这里就变成了……我们把唐人街拓宽,收留那些可怜的人。所以一开始你说打听消息,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人的。”
“可怜的人?”
“别急,会有人告诉你,来走这边。”
格蕾阿姨带我穿过这家中餐馆的后厨,穿过仓库,从后门走出来。我眼前一亮,因为后门走出来的方向,正是我昨晚看到的那条大巷子。
但看清楚眼前的景色,我的心又咯噔一响。大巷子里稍稍有点拥挤,数不清的人或坐或躺在这条大路上,有的在做手工活,有的在洗衣服,洗菜。
可问题在于,这些人,全部都不是健康完整的人。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看上去就顽疾缠身的人在这里都算是好的,大多数人连身体都残缺不堪,缺胳膊少腿在这里是常态。
我脑海中飘过刚才格蕾阿姨的几句话——那次事情,那些可怜的人。
“来,这里,”格蕾阿姨把我带到巷子深处的角落,对着里边喊,“小查尔,出来一下,有好事找你。”
喊完她转头对我说:“稍等一下,你找他问吧。别看我喊他小查尔,其实他今年快要成年了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喊他小?
正这样想着,我忽然听见角落那扇铁门后面传来一阵声音。
哐嗒,哐嗒,哐嗒。
很难听的声音,就像有人不停地用铁制的东西慢慢捶打地面。磨损的铁质挂在水泥地板上,难听得跟指甲刮黑板有的一拼。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明显因营养不良而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我终于明白格雷阿姨为什么叫他“小查尔”,因为他个人仅仅只比我高一些。
也就是差不多一米五左右。
而且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发出那么难听的声音——查尔的右腿瘸了,他拄着一根破旧的拐杖。拐杖实在太破旧了,用来接触地面的橡胶圈完全磨损,裸(喵)露出的金属接触到地面,才发出那样的声音。
而且这一刻我又懂了,为什么格蕾阿姨要让我来问他。一方面可能是他知道的内情比较多,而另一方面——
“查尔是吗,你好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些事情,”我在手机支付上输入了一个10000的数字,递给他看,“你看如何?”
另一方面他也更需要情报费。
查尔警惕地看了看我,又看看格蕾阿姨,点点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关于这座城市为什么每天入夜都会在歌声中沉睡。”
“那是只海妖,跟美人鱼有点类似,只是体型差距巨大的那种,很多年前就在西海岸附近的海域,一直相安无事,偶尔有点小摩擦,但都无伤大雅。十年前那一系列事情发生以后它也销声匿迹,本来以为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半年前再次出现,并且开始每天发出这种歌声,让城内的人入夜必定昏睡。”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当然,你们这些外来人可能不信,世界上有这么诡异的生物。”
我也回他一个嗤笑,笑死我了,老娘……啊不,老子自己就是这样的生物之一,怎么会不信。
而且说出来吓死你,我的血统阶层比这只海妖还要高,她唱歌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还有其他消息吗?”我问道。
格蕾阿姨带我专门来找他,不应该只有这点情报。
“没有了,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少给点钱。”查尔说着就去拿拐杖,准备往回走。
我回头求助地看向格蕾阿姨,她冲我眨了眨眼睛。
这一刻,我心领神会。
“等一下,”我拦住查尔,在手机上那串数字后面多打了个0,“告诉我更多。”
瘦弱的跛脚男孩停了下来,有点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父亲曾经接触过那只海妖,”他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