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梨和燕来说,她在武当摸过鱼,掏过蛋,还断过人家网线,燕来只以为断网线是最过分的,但那只是因为郑青梨没有跟他说明白而已。

燕来不知道,大萝莉摸的鱼是天下仅剩九尾的龙鱼,她掏的蛋是幼凤离巢时未能孵化的蛋,仅仅只是断掉网线,虽然令人气愤,但真的不至于被偌大的武当喊成“女魔头”。

所以当燕来和郑青梨走进大殿里的时候,周围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总是带着超乎燕来预料的虎视眈眈。

“你掏的真是的鸟蛋,不是人家祖坟?”燕来靠到郑青梨旁边小声地问她。

大萝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鸟蛋啊!”

燕来抿了抿嘴,大概也清楚了,就算这货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在清酒亭堂堂梨官的眼里,大概也都是别人的大惊小怪吧。

相比于殿前广场上的空旷,停着陈听风灵柩的大殿里显然有更多的人,这些道士没有穿着丧衣,甚至从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到什么哀伤的神色,只不过或坐或立,却都异常的沉默。

这是一场离奇的死亡,武当修的是顺心,不是没心没肺,掌教身故,死因不明,对于整个武当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从门口的道童开始,燕来一路走过这接近百米的长长的大殿,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印入眼帘的每一个人,或抿唇,或皱眉,或叹息,或深思,陈听风一代巨擘,除了最开始在后山见到的田罗,燕来甚至没能在这个大殿里看见一个悲伤的人。

“陈掌教,平日里是个不讨喜的人吗?”

燕来极小声地询问郑青梨,因为说的话颇有些不尊重,所以他几乎是低头把嘴唇贴在了郑青梨的耳朵上说的。

“呀,你碰到了!”大萝莉瞪了他一眼,男人的唇瓣很明显贴到了自己的耳垂,郑青梨倒是没什么羞涩可言,只是单纯地觉得恶心而已。

燕来翻了个白眼:“你还在乎这?”

郑青梨“哼”了一声,然后嘴唇翕动,这应该是某种传音入密的法门,燕来没有听见声音,但身体里那片心海却微微荡起了涟漪,属于郑青梨的话语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陈听风为人不错,就是有些孤僻,别说是外人,即便是他的亲传弟子,都很少交际,除了必要的传功授课之外,几乎足不出户。”

“我听说他还喜欢肝手游?”燕来砸吧了一下嘴:“老宅男啊这是!”

燕来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旁边的郑青梨忽然停下了脚步,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

燕来愣了一下,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嘴唇张合,却没有声音发出,反而是心海之上,那棵巨大的灵根像是长出一截崭新的,翠绿的枝丫,伴随着燕来心念所至,那截绿叶微微地颤动着。

传音入密。

燕来短暂的茫然之后,还是不禁泛上了一些喜悦,原本以为是很高深的技巧,现在看来似乎也不难嘛?

而郑青梨,大萝莉盯着燕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也就神色如常地转过了头去。

传音入密难不难?

对郑青梨来说当然是不难的,她是先天化圣的佛家宗者,别说传音入密,就连大佛天音,她也是过目即会,但如果修行都以郑青梨为标准,那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什么难的了,对于三界的茫茫众生而言,哪怕是最基础的传音之术,也至少需要使用者有“纵气”境的修为,说高不高,但也算是一个门槛。

而之所以燕来能让大萝莉多看那一会儿,也正是因为她很清楚燕来的修为,通幽未至,灵力不显,谈何传音?

不过想到这个人的灵根毕竟是老板娘亲自种的,再加上梨子到底只是梨子而已,她实在没能耐想一想二还接着想到三。

有了传音入密,接着往大殿深处走的燕来和郑青梨交流起来就更方便了:“如果陈听风是意外死亡,你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走火入魔。”大萝莉不假思索:“能让一个高手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反抗地死去的可能,基本也就只有这个了,如果是修为低下的人,或许还有中毒、被暗杀之类的选项,但是陈听风,不说百毒不侵,就算真有用毒的高手,也不可能让这位大掌教连通知别人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郑青梨又停顿了一下:“当然,事实上,即便是走火入魔也很牵强,武当修行从来都是大道坦途,或许不快,但瓶颈也不会太过严苛,再者陈听风早已达到承天境,他的修行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能有寸进的了,走火入魔还是太勉强了。”

燕来只能听郑青梨分析,他一个初入三界的小修士,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实在有限,猜也无处可猜,既然连郑青梨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那看来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锋也跟着来了,虽然他根本不认识这个武当掌教,也不关心对方的死活,但在披云秘境这地方,燕来两人就是他唯一的依仗,他根本不敢和他们分开,生怕这两人一声不吭就离开了,那他的月芍,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已近傍晚,大殿里燃起了火烛,虽然宗门有灯有电,但是掌教的尸身安放之处,武当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照明设施。

烛火摇曳,那些站在殿里的道士们脸上,也随之明明灭灭,可能是因为被笼罩在谜团里的缘故,燕来抬眼看向这些人,总觉得好像任何一处阴影里,都会钻出些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百米的大殿,终于还是走到了头,郑青梨和燕来的前面,摆放着一具棺椁,除此以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田罗就站在灵台的旁边,见到郑青梨和燕来,也朝着两人微微点头,然后恭敬地拿出一束香,递给了两位师祖。

燕来接过香火,但目光却悄然落在了他左侧的蒲团上。

就在灵台之前,那蒲团上跪着一个少年,看模样应该还是个小道童,而燕来注意到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这座大殿里,唯一一个穿着丧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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