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是如常的安静,偶有些酒瓶碰撞的声音,也显得清脆悦耳。

清酒亭,店内,燕来就坐在靠门口这边的一张椅子上,他没有随意地开口,而是习惯性地先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落地钟、吊灯、桌椅、墙角的书架……与其说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他更觉得这像是某个文艺青年开的咖啡馆,但只要抬头去看吧台,就会发现——这里其实是神经病院。

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正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那些水晶似的杯子,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笑,但就是这么一副眯眯眼笑嘻嘻的样子,与他身后的背景搭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诡异。

那……估计是个摆外套的衣架,只不过现在挂在上面的不是衣服,而是老板娘和郑青梨……

一个钩子勾在了郑青梨的衣后领上,而老板娘则是被勾在了裤衩的松紧带上,这俩女人跟吊在旋转木马上一样,顺着衣架的小滑圈正平稳地转着,从燕来这边看过去,甚至不时就能清楚地看到老板娘的屁股沟……

“笃。”

最后一个杯子也被摆回了酒柜里,像是酒保一样的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燕来,笑容柔软:“要喝点什么吗?”

“随意吧。”燕来在他身后的酒架上扫了一眼,他虽然不是很懂酒,但看着整一面墙上摆满了古今中外各式酒瓶的阵势,他顿了顿,试探着问:“我酒量不大好,你这儿有橘子汁吗?”

当然有。

“项清酒。”男人把果汁摆到燕来面前,朝他笑了一下:“我的名字。”

燕来点点头:“燕来,燕子的燕,来去的来。”

目光在项清酒的手上扫了一下,指节修长,但看不到什么茧子,一般来说不会是个手脚狠厉的人。

燕来叼起吸管吮了一口橙汁——果然这个地方不能以常理论,就在刚才,在清酒亭外,林阑珊和郑青梨扭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就是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男人,双臂舒张,像是一只大猿一样拎着两个女人轻巧地几下抡转,紧接着赏了她们一人一记膝顶,然后就拖着一大一小给她们吊上了外衣架……

“项清酒……这清酒亭,是跟着你的名字取的吗?”燕来随口问道。

项清酒摇了摇头:“相反,是我随着清酒亭改了名。”

“改名?”燕来下意识要问他以前的名字,但话到嘴边也立马反应过来,这恐怕是人家比较私密的事情了,自己不方便多问。

收拾了俩姑娘,擦完了所有的酒杯,项清酒似乎也闲了下来,他坐在燕来旁边,问他:“你好像不怎么害怕呀。”

“还行。”燕来一挑眉:“人在逆境中,更应该冷静地思考如何扭转局势,恐惧慌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你可能对自己的现状还是不大了解。”项清酒顿了一下,然后把脸往燕来这边靠了过来:“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逆境,而已经是在绝境里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老板娘当年亲自给三界众生定下的规矩。”

燕来抬眼,神色冷漠:“那既然已经无法逆转了,那些惊慌和悲伤不就更没有意义了吗,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趁着意识还在,多享受一下,你说呢?”

那双**眼里终于也如同项清酒的唇角一样透出三分笑意:“哈,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放心,虽然死者确实不能复生,但只要能重返人间,像以前一样过日子,是生是死也不过就是个没有意义的状态栏BUFF而已。”

燕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则是翻了个白眼,你特娘的骗鬼,如果生与死真的毫无区别,那生与死也就同时失去了意义,燕某虽然不是你们所谓的三界中人,但我哲学课分数还是蛮高的!

就在两个男人互相吹逼的时候,在衣架上翻着白眼转了半天的老板娘终于回过神来了,她首先扭头看了看挂在自己旁边的郑青梨——从她扭头的果断程度,以及那无比肯定郑青梨一定也挂在自己旁边的模样,我们不难推断出,这在清酒亭估计也是个常态性事件。

林阑珊扑腾了两下从衣架上蹦了下来,然后燕来就看见这货抬手照着大萝莉的后闹勺就是一记手刀!

刚刚有点要苏醒的迹象的郑青梨立马又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林阑珊长出了一口气:“成,到明天之前她是别想醒过来要工资了。”

燕来:“……”

项清酒拍了拍燕来的肩膀,语重心长:“企业文化,公司传统。”

把郑青梨料理了,林阑珊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了遭遇飞来横祸的燕来身上。

燕来是跟着陈锋进来的,有一说一这丢了命的事没法甩锅给清酒亭,老板娘抓了抓头:“要不我给你在巷子里开个房,你也搁这儿住算了,开个什么沙县小吃啥的也挺好。”

“没有别的选项吗?”燕来神色平静:“他们说,你是横压三界一万五千年,无所不能的人。”

“放屁!”林阑珊一屁股坐到燕来旁边,伸手抢过他的橘子汁灌了两口:“这世上哪有无所不能的人。”

但林阑珊顿了一下,然后砸吧着嘴:“不过,还真有个别的路子,就怕你干不来。”

“说来听听。”

林阑珊伸手指向项清酒:“他,早一千多年前就该死的人了,但时至今日,还活着。”

“三界之中,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老板娘亲自定下的规矩……”燕来重复了一遍之前项清酒与他说过的话,他抬眼看向林阑珊:“可清酒亭,不在三界中。”

“你小子脑子好使!”老板娘哈哈一笑,一蹦跳到了桌子上,她两脚岔开,一手撑腰,另一只手伸向燕来:“跟我混吧,少年!”

虽然穿着的是海绵宝宝的睡衣,但林阑珊终究是林阑珊,她是那个袖手云端、俯瞰整个三界的存在,当她向一位年轻人伸出手的时候,那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又怎么可能如同表面上那么轻描淡写。

女人目光灼灼,那闪烁而起的光,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燕来仰头看着林阑珊,没什么可犹豫的,他伸出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多少穿一条,你这样很不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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