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永把祖上的故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下,像一个借酒消愁的人在酣醉时吐露心声。

他并非是想靠这些让楚纣有什么负罪感,只是有感而发,忍不住嘴皮子而已。

楚纣听了也是思绪万千,那个时代他没有亲历过,嬴政也很少提及,就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总是一语带过。

那个写满“正”字坑后来人的棺材,看似嘻哈,但却象征着每一位远征军人的决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谁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抵达魔域,但是那片未知的星空有着战友,后方有着家人,他们必须去。

......大不了,就永远葬身在这棺材里。

大秦人最怕死无葬身之地,那是不吉利的,老子现在棺材飘在天,说不能还能为子孙谋一个升“棺”发财。

楚纣苦笑道:“施家是大秦的功臣,退婚一事,是我理亏,不过各种原因,我还是希望施老能耐心一听。”

强硬订婚的是我们,现在要退婚的又是我们,所谓恶霸也不过如此了。

站在楚纣的立场上,他是左右为难,无论如何都得遭受内心的谴责,特别是这婚约对象不单单是个萝莉,还是大秦功臣家的萝莉。

“世子殿下莫要自责,你是尊贵之身,行事决断本就不需要跟我这一介草民解释理由,可殿下仍旧这么做了,那必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这里没有王昭君插话的余地,平日里她常常听到楚纣怨天尤人,抱怨婚约的事情,只觉得这是飞来狗屎,糊了他一脸的同时,又惹他一身骚。

可现在他却一改平日的嘻哈作态,目中无人的楚纣在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施永,或者说是施家祖上,在认真地商量着退婚的事情。

不以势压人,不暧昧态度,不维护自己在道德上的声誉地位。

站的地位越高,有时越难放下身位去承认自己的在道德上的不足,而楚纣却轻易做到了,她真的看不透真正的楚纣是什么样子的。

明明总是一副纨绔世家子的浪荡样子,在某些时候却总能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

世子看着施永的清明双眼,说道:“我来的时候想过很多退婚的理由,来让自己显得是迫不得已,情非所愿才退婚的,这样不一定能说服人,但是麻痹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坏人。”

“承认自己的错是一件困难的事。不过就像老姐说的那样,我还是认真地去对待它比较好。”

“退婚一事是我的自作主张,和老姐、陛下她们都无关。或许指腹为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我不太能接受,若是要以夫妻之名与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人相处,我可能会亏待对方,那是害了瑶瑶。”

“您是个很宠瑶瑶的人,我能看得出来,德施小庄给人一种闲适自得的氛围,您连对家仆都没有太多约束,可是白天我却听到瑶瑶说,爹爹逼着她学女红。”

“我想这一定也并非您所愿,只是因为瑶瑶身上有着一份婚约,才不得不让体弱的小女儿去学习她不愿学的东西吧,说来可能有些离经叛道,我也不愿她这么小的孩子去费心学那些东西,瑶瑶这个年纪,该开心玩耍才对。”

楚纣顿了顿,心情沉重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动。

“或许再过七八年,瑶瑶就会长大,成为一个待嫁女子......可您这段时日多半也听说了,长天城的结界一事。”

闻言,施永一怔,旋即垂眉噤声。

作为施家后人,长天城结界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秘密,但是对他们来说却不是,他明白那个结界的意义之重。

前段时日听说长天城出事了,他还不大愿意相信,现在听楚纣说起这事,多半是坐实了这消息啊!

“帝宫上下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大秦至少十年内不会遭受天魔的肆掠侵袭,我以后会去往魔域,个人安危都是未知数,所以瑶瑶和我的婚事实在不妥。”

若是楚纣身死魔域,施家敢跟帝宫那边提出解除婚约吗?肯定不敢!对于他们这种权势地位平平的小户人家来说,无论是提亲还是退婚,都只能顺着皇室的意思。

到那时瑶瑶估计就要为一个记不起模样的男人守寡,施永这个做父亲的哪里舍得小女儿如此下场。

谈到这里,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楚纣退婚最大的难点,不是在于对方同不同意,而是怎么过自己心中的那一关,然后把这件事说出口。

“爹爹......”

瑶瑶的声音从内房传来,她光着白嫩的小脚爪走到厅堂,跨过门栏,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因为她已经有些睡迷糊了,也没看清施永在哪里,眯着眼睛看到了大概的男人身影便抱住。

只是她的抱错了人,一把抱在了楚纣的大腿上,似乎安心下来般,小脑袋搭在上面,又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房间有蚊子...痒痒。”她小声嘟囔道。

短暂的相处后,施永知道了楚纣身份高贵,却不怎么喜欢摆架子,干脆放下了那副累人的讨好姿态。

他摸摸小女儿的脑袋,无奈一笑:“多半是她娘亲离开了片刻,没人给她扇风驱蚊,被蚊子叮醒了,这丫头睡觉睡得多,却睡得很浅。”

楚纣莞尔一笑,把腿边软乎乎的“挂件”抱到怀中,见到施瑶瑶的小手上多了一个蚊子叮咬出的红点。

“我稍微会些治疗的法术。”王昭君压低声音说道,不想吵醒这酣睡中的女孩。

她的玉手轻轻拿起瑶瑶的小手,柔和的焰色红光在蚊叮咬的患处点了点,瑶瑶手上的蚊子包渐渐淡去。

这种治愈的法术对于楚纣来说很普通,不过在平常百姓眼中,那可是仙人之术。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些法术治不治肾虚、肾透支的,如果能的话,这世上岂不是没有累坏的牛?

要是没能满足,一个法术扔下去,软了都给你奶硬起来!

不过多半是不能的吧,不然军中的一些可怜蛋也就不会被嘲笑“软蛋”了。

“这丫头以后一定会出落成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楚纣笑着捏了捏瑶瑶的脸蛋,把自己的那份婚约书看了眼,跟王昭君说道:“昭君会针织之类的女红活儿吗,把它绣成个荷包,给瑶瑶当护身符驱蚊虫吧。”

婚约书用的丝绸都是皇家贡品,再加上蕴含着的祖龙剑气,驱避虫蛇还是没问题的。

“殿下,这、这不太好吧,这可是陛下亲手......”施永哑口无言,这种行为用大材小用来形容还是轻的了,他望向王昭君,希望她能帮着说两句。

可是王昭君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问施家的侍女借了针线开始改荷包。

在私下里她给楚纣提提意见倒是没什么,可这是在人前,侍女是不能说三道四的,她得维护楚纣的身份与面子,就算再荒唐的命令,只要楚纣说了,她都会照做,绝无二话。

红衣侍女心灵手巧,没消多少功夫,一只小荷包便绣好了,上面还绣有“瑶瑶”二字,字迹缱绻秀气。

她暂且用红绳系好挂在瑶瑶的手腕上,对施永说道:“施大人,待会还请劳烦夫人帮这粗糙的荷包改一改,在里面添些香草。”

施永连连道谢,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叫夫人去准备完善荷包的物件。

“我还有一事相问。”楚纣说道:“施老,您的祖上是否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物件,或者说有没有跟您提及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物事......?”施永皱起眉,认真回忆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哪怕我在施家这一辈的人中是排老二的,也不曾见过爷爷,不过我的父亲还健在,他老人家可能知道些,世子殿下可以去问问他。”

开始还有些失望的楚纣,听到转机,立即来了精神,他迫切地追问道:“那令堂在哪里,方不方便我现在去见一见?”

中年男人像是在琢磨让世子见父亲合不合适,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把父亲的情况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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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家老爷子年轻的那会儿,天魔已经被打退了,大秦百废俱兴,政通人和。

但是他还是从参军过的长辈嘴里,了解到了很多当年的事。

按照施永所说,他这老父亲的脾气吊差,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哪怕他不敢太冒犯楚纣,也有可能缄口不言,当个哑巴。

“昭君,酒和花生米给我吧。”

红衣的端丽佳人将手中的一壶名酒舞娘液,国酒茅台以及一小袋香酥花生米递给楚纣。

因为楚纣从施永那里打听到,老爷子爱喝酒,那自然得回帝宫一趟从酒窖里拿两瓶来了!

夜色朦胧,月光倾泻在湖边,银光粼粼。

一位老人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钓竿在湖边垂钓,旁边的木桶中跃动着几条鱼,那是他一天的战果。

“老爷子,喝酒吗?”楚纣走过去问道,顺手将陶制酒瓶的盖子拧开。

施老爷子不清楚来客的身份,刚想呵斥一句“你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把老头子我的鱼都吓跑了!”。

结果那芳香浓醇的酒香飘到鼻尖,卡在嘴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但是他还是眯着眼睛,装作不为所动。

楚纣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酒多半是管用了,赶紧倒了一小杯,放到他旁边:“这酒是陈年老酿,好喝得紧,还有花生米,粒粒咸淡适中,酥脆爽口!来,试一口。”

显然,老人心动了,他放下鱼竿,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通透光滑的小玉杯,细细地吸了口。

他瞪大眼睛,惊道:“艹!真香!”

老人一饮而尽,恨不得连杯底都舔干净,楚纣准备继续倒酒的时候,王昭君主动上前拿过酒瓶,揽过这活儿。

很快,两瓶美酒下肚,施老爷子通体舒泰,恨不得大喊一声“awsl”!

他拍了拍肚子,将桶里的鱼倒回湖里,看向楚纣:

“我猜猜,你是想找我聊天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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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怪物猎人要和巫师三联动了,艹......

PS:一直很想写御姐剧情,但是总是怕一不小心写出格,只能压抑着我如泉喷涌的文思,哎!若是放在去年这个时候,昭君都已经被轻揉慢捻抹复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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