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AM

醫院走廊裡，慘白的燈光不帶任何感情的照亮著一片空曠。

雙開的大門上，“手術中“的紅燈亮著冷冷的光，一身黑衣的少年靜默的站在門前，紅芒的瞳孔裡讀不出任何感情的望向手術室大門，彷彿已經失去了靈魂的焦距。

在這裡，他已經待了一個多小時。

手機在口袋裡突兀的震響，打斷少年隊剛才血腥一幕的回憶，少年取出手機，上面閃爍著一個他熟識的名字。

平復了一下心情，少年接起電話。

“翎翼啊。”潘翔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是我。”秦翎翼儘管一直強裝著，但是他語氣裡的那股莫之不去的疲憊任然被潘翔清晰的捕捉到了。

“我們找了你很久了，還有俊楠和雨霏，你們去哪裡了啊？”

秦翎翼什麼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久才用低沉的聲音說：“舟山醫院，第三大樓，七樓。來了以後再跟你們說。”說完，也不等潘鄉有什麼反應，直接掛了電話。

“舟山醫院第三大樓？”潘鄉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轉頭問劉心怡：“姐姐，舟山醫院第三大樓不是，，，”

此時的他，多麼希望是自己記錯了。但是，，，

“是手術室和重症監護室區域，同時也是整家醫院，甚至全市醫療條件最好的地方。”劉心怡認真的回答。

在場的人能看出來，這對姐弟的臉色都很差。劉心怡的回答逼得潘翔不得不朝最壞的方向去想。

果然是出大事了。

濃重的陰暗籠罩在所有人的心上，站在姐弟倆不遠處的王靈雪忽然覺得心中微微一疼，心裡似乎被挖走了一塊一樣，一股空虛感在她胸中蔓延開來。

她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幾個人分乘兩輛出租車前往舟山醫院，沉重的壓抑感一直揮之不去，潘鄉有點納悶，剛才的電話裡，他好像從秦翎翼的語氣裡找到了一種名為“悲痛”的感情。這個平時連笑容都很少的冰冷男生，怎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十五分鐘後，1：55AM

“翎翼！”潘翔從樓梯口出現，徑直走向一身黑衣的男生。“發生什麼事了？”

秦翎翼點了點頭，看向手術室大門，“出大事了啊。”

“你，，，你是說，，，”張英奇不敢猜，他怕自己猜中。

“俊楠和雨霏出事了。”秦翎翼輕聲說。

良久，沒有人再說話，圍繞著的只有死寂。

“你，，，你在說什麼啊，你的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王靈雪直視著秦翎翼，根本不信秦翎翼的話。

秦翎翼冷笑，也不去否定王靈雪，從他的眼神裡，看不出一點點玩笑的味道。

“楊雨霏的搶救剛才結束了，沒有什麼大問題，至於趙俊楠麼，，，”

話音未落，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醫生的白大褂上沾滿了鮮血，用職業的語氣道：“你們是傷者的朋友吧，抱歉，傷者送到我們這裡的時候全身已經多處臟器破裂，進入失血性休克的狀態了，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

下面的話，沒有人聽到。

蒙著白布的少年，被推出了手術室。王靈雪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掀開趙俊楠臉上的白布。

生死之障壁之後的他，睡的如此平靜，臉頰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卻掩蓋不住他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溫和，安靜，淡漠，淒美。

王靈雪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失去了神采。她沒有哭，可是在場的眾人寧願看到她痛快地哭一場。訣別，總是這樣的令人難以釋懷，難以拋下。

因為他，是她的愛人。

秦翎翼站在一群人的最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翎翼，給。”李憶柔小跑到最後，給了秦翎翼一瓶水，這是她特意留心為他買的。

“謝謝。”秦翎翼疲憊地道了聲謝，也不顧什麼形象，打開瓶蓋猛喝了起來。李憶柔越看越心痛，這次的事不僅傷害到了王靈雪，同樣也將秦翎翼弄得身心俱疲。

潘翔緩步走到秦翎翼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吧？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了吧？”

秦翎翼只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潘翔估計到這可能會打擊到秦翎翼，所以他問得很小心。秦翎翼看了他一眼，緩緩說著他目擊到的一切。

“當時俊楠去救雨霏，我沒拉住他，然後就，，，”秦翎翼說到這裡，王靈雪忽然衝到秦翎翼面前，一把抓著他的衣領，“秦翎翼，你撒謊！俊楠他怎麼可能去救雨霏？他還跟我說好了，要等我的，為什麼雨霏想死他會去救？你在騙人！”

“騙人？”秦翎翼沒有掙脫王靈雪，不知道使他沒有力氣掙脫，還是已經不想去掙脫。

王靈雪赤紅著眼睛吼道：“那麼，你為什麼不拉住他？我知道的，憑你，肯定早就知道雨霏會這樣選擇，你也一定猜得出俊楠一定會去救雨霏，你怎麼可能只是沒拉住他而已？是你故意不去攔他的，對不對？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攔住他？雨霏這樣子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在你心裡，雨霏的命跟俊楠的命就這樣沒有可比性嗎？為什麼，俊楠的生命，只換回了她？她絕對不配！不配！秦翎翼，老實告訴我，是你殺了俊楠，說！！”

“靈雪！”李憶柔一聲驚呼，王靈雪已經狠狠的把秦翎翼摔了出去。秦翎翼的後背狠狠撞在牆上，發出一聲令人心驚的悶響。

秦翎翼咬緊牙關，強忍著背上的疼痛靠牆站了起來，語氣卻依然是古鏡不波，充滿了冷靜和理性的味道：“我只是，，，尊重俊楠的選擇而已，我沒有殺他的動機和理由，也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沒有殺他。”

“秦翎翼，你混帳！”王靈雪忽然衝了過來，對準秦翎翼英俊的臉一拳砸了下去。潘翔能看出來，王靈雪的這一拳絕對沒有留手。

也許，她真的想打死秦翎翼。

從初中以來王靈雪的打架功夫就無人能敵，因為學過武術，很多男生都打不過她。這一拳若是結結實實的砸下去，也許今天醫院裡就要再多一名傷員了。

只是，正在秦翎翼即將中拳之際，一道嬌小粉紅色身影突然衝了上來，夾在王靈雪和秦翎翼中間。粉色的少女全力張開雙臂，把黑衣的帥氣男孩擋在她柔弱的身後。

“憶，，，憶柔？”

王靈雪已經收不住手。

李憶柔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可她卻沒有逃開的意思，緊閉著雙眼，準備替秦翎翼承受王靈雪全部的怒火。

“翎翼，你一定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你，，，”

“所以，我要把能給你的，都給你，在這個時候，就由我來保護你，，，”

猛然間，李憶柔沒有感到疼痛，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這股溫度，她覺得很舒服，很安全。

隨即，下一個瞬間，這份溫暖狠狠的顫動了一下。

“砰！”

料想中的疼痛與眩暈並未出現，李憶柔睜開眼睛，頓時愣住。在場的眾人也都愣住了。慘白的燈光下，黑衣男生雙手撐著牆壁，用原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牢牢的保護著身下的粉色少女。王靈雪的拳頭，落在了秦翎翼的後備背上。

李憶柔的呼吸，瞬間被秦翎翼痛苦的表情奪走。秦翎翼的身子沿著牆慢慢下滑，可他的重量卻被他身下的少女硬生生撐起。

她，擁抱著他，將他帥氣的下巴擱在自己柔弱的肩上。

“白痴，，，逆來湊什麼熱鬧啊，，，”儘管身子疼得幾乎沒法動，秦翎翼依然用狂傲而不屑的語氣在李憶柔耳邊壞壞的，輕佻的笑著。

“翎翼，，，”李憶柔的眼眶，微微發紅。“為什麼，要全部由你一個人承受，，，你會累垮的啊，，，大家都關心著你，別把大家不當回事啊，，，你，，，才是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