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在教室里稍微打了个盹，却仿佛做了一个极其极其漫长的梦。
那是一个快乐、苦涩又悲伤的梦。
我一边走在无人的走廊，一边试图回忆起梦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我放弃了，在鞋柜处换好了鞋。
走出校门，干凉的秋风吹动着我留得有些过长的刘海。
我将书包背在左肩，双手/插/进/校服的口袋里，微微低下身子向前走去。
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们在我前方热闹地谈笑着。为了不听到他们那充满了梦想、希望、爱情与友情的对话，我将音乐播放器的耳机深深地塞进耳中，缩起身子，走上回家的道路。
路过便利店时，我将本周发售的游戏情报杂志都扫了一遍，选了本有着一个月后开始正式运营的《刀剑神域》相关的特辑，并且把特辑页数最多的杂志买了下来。顺便还往网络游戏用的网银账户里充了一些钱。
如果有信用卡的话，倒是能省下这个麻烦，但我以前就这件事试探过妈妈，被她以“在上大学之前就别想了”为由拒绝了。应该说，光是会给我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人零用钱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所以我对她的判断并没有什么不满。
也该废止现金，彻底电子化了吧……
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穿过自动门，走出了便利店。
然后，我看到有一群人——大概有五个——正坐在停车场的角落。之前我进去的时候还没看到他们，应该是在我专心看杂志的时候来的吧？他们发出粗犷的笑声，身边散落着面包和零食的袋子。
从身上的制服来看，他们应该和我是同一个初中的学生，就在我想和平常一样无视他们离开的时候——
那群人的其中一个死死地盯着我看。
那是一个矮小的男生。不看制服的话，甚至会被人误以为是小学生。虽然不同班，但是我认识他——不，应该说直到某个时候为止我们还是朋友。
他也有参加暑假时举行的《刀剑神域》封闭测试。
全国仅有千人入选这次测试，结果同一个初中同一个学年就有两个入选者，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就连全无社交习惯的我，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也忍不住主动去接触他。
和他的交流在暑假不久前开始，然后在暑假——正确来说是在SAO的封测完毕的同时结束了。在测试中那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我们大概三天组一次队，建立了还算良好的关系。但是在第二学期开始，我们时隔一个月在学校里见面的时候，我那奇怪的性格——对眼前那个应该非常熟悉的人，突然会去想“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习惯发作了。
那是一种仿佛本应是真人的对方体内还存在着一个陌生人的感觉。这样一来，我就无法真心地和人搞好关系了。在面对双亲和妹妹的时候，我偶尔也会这样。
他似乎是想在十月开始正式运营的SAO，以及现实世界的学校里也和我保持着朋友关系，但最终还是因为察觉到了我的态度而疏远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而这样的他，又是为什么要和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一群学生在停车场聚会呢。
这个原因，我是通过他那死死盯着的视线，以及旁边那个染了金发的男生说的话搞清楚的。
“搞啥啊你，瞅什么瞅？”
很快，其他三个人也皱起眉头嘟起嘴，发出“啊？”“瞅啥？”之类的威吓声。
说白了，他是被班上那些“不良学生”团体给盯上，被逼着请客或者跑腿什么的吧。然后就以视线向我求助。
只要说一句“一起回去吧”就行了。但是我的嘴却怎么也动不了。
“没什么……”
艰难地从仿佛被粘住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只是这么一声嘶哑的低语。然后我就舍弃了那位一个月之前的朋友，再次迈开了脚步。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的眼角却看到那带着稚气的脸庞仿佛快要哭出来似的扭曲着。
我迅速地离开便利店的范围，缩着脊背，走在暮色渐深的道路上。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脚底的沥青路，不停地走着，走着。
背后的夕阳迅速地沉了下去，城镇很快就被包裹在紫色的暗夜之中。原本应该无比熟悉的放学路，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这个没有人也没有车的道路上，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响着。
啪嗒，啪嗒，啪嗒……沙沙，沙沙，沙沙。
“咦……”
我猛然停下脚步。不知从何时起，脚下的沥青路面已经变成了细密低矮的草。
放学路上还有这种没有铺装的地方吗？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起头来。
映入我眼帘的，不是埼玉县川越市的日常道路，而是一条在陌生而深沉的森林中贯穿的小道。
我往四周看了看，又看向自己的身体。
原本穿在身上的黑色校服消失了，变成了一件蓝色的外衣和皮甲。双手套着露指的皮手套，脚上穿的是打着金属鞋钉的短靴。后背上挂着的也不是上学用的背包，而是一把尺寸偏短，却又分量十足的剑。
“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我说出了这样的话，却没有人回答我。我只能耸耸肩，走在森林中的小道上。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的记忆被不停地刺激着。那伸展着扭曲枝条的古树，脚底的草丛传来的触感，告诉我这里是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第一层“起始城镇”西北方的那片森林。那么，沿着这条道路往前走，应该就是霍伦卡村了。
赶快走到村子里，找个旅店住下吧。今天的我想赶快躺到床上，什么都不想，只愿再次入眠。
我在那只有朦胧的蓝色月光照明的森林中，不停地往前走。突然，我似乎听到前方传来了细微的叫喊声。
我停步了片刻，随后再次迈开脚步。前方右侧的树木消失了，蓝色的月光照进了小道。这时，又有什么人的哀嚎声传来，而且还有怪物尖利的吼叫。
我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去，接近了树林的空隙。偷偷地向树干后方看去。
那里是一块犹如圆形舞台的广大空地。古怪的影子在蓝白色光芒的照耀下舞动着。
五六只犹如巨大猪笼草一般的植物型怪物正挥动着尖利的触手。被包围的是一个和我有着相同打扮的年轻男人。他拼命地挥着剑，但怪物的触手不管被斩断多少根，都会马上重新长出，无穷无尽。
我记得这个男人的侧脸。
为了一起收集那种植物型怪物掉落的道具，他和我一起组队。名字是叫……柯贝尔。但他为什么会被那么多怪物包围？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是队友就得去帮他。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这次我的脚依然没有动作。仿佛在地面生根一般，一步也没能走出去。
柯贝尔被从后方袭来的触手扫到了脚，倒在了草丛里。怪物们开合着长有人类牙齿的嘴，渐渐向他逼近。
柯贝尔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表情，向我伸出了左手。
但是他的身影很快就被怪物们遮挡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微弱的破碎声和蓝色光芒。
“啊啊……”
我用嘶哑的声音呻吟着，像之前在便利店前舍弃朋友时一样深深地俯下身子。
我死死地盯着脚下的草丛，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然后转过身，沿着狭窄的道路迈开脚步。
沙，沙，沙……喀嚓，喀嚓，喀嚓。
我猛然停下脚步。不知从何时起，脚下已经从低矮的草丛，变成了长着青苔的石砖。
我抬起头，看到的不是艾恩葛朗特第一层的森林，而是一个陌生的昏暗通道。恐怕这里是迷宫区的某处……但是光看外观，还搞不清是第几层的迷宫区。但不管怎样，只能往前走了。
我几乎没意识到全身的装备和背上的剑已经变了一个模样，沉默地沿着笔直的通道不停地走着。像是在追赶被墙上的油灯照耀出的影子那样，一心地往前走，往前走。艾恩葛朗特的迷宫区最大的也不过直径三百米左右，不可能有这么长的直线通道，但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不停地迈着步伐。
突然，前方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那不是哀嚎，而是喜悦的叫喊。随后还有好几个人的欢呼。
那些声音让我觉得有些怀念。我稍微加快了脚步，向声音的来源赶去。
终于，我在左前方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透出温暖黄光的四方形入口。不知为何，脚步突然沉重起来，但我还是拼命地向那边走去。
我看向通道内部，里面形成了一个稍微宽广一些的房间。在房间深处的墙边，有四个玩家正背对着我。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我马上就知道了他们到底是谁。
戴着古怪的帽子，头发翘曲的枪兵是笹丸。
身材高大的持盾锤手是铁雄。
戴着毛线帽的小个子短刀手是德加。
然后，那个装备着短枪的短发女生是……幸。
他们都是我所属公会的成员。在会长启太去进行购买玩家房屋的谈判时，他们为了赚装修费而来到了这个迷宫区。
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我不知为何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想开口和同伴们打声招呼，但这次依然没能开口。脚也牢牢地粘在地上拔不起来。
我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四个人弯下了腰。他们看的是一个放在墙边的巨大宝箱。在发现这一点时，一阵恶寒从我的脊背上爬过。
担任盗贼的德加意气风发地贴在宝箱上，想要解除机关。
——不行。住手。不行！
我在心中不停地叫喊着，但是却喊不出声来。想要扑进房间里，脚却动不了。
德加用力地打开宝箱的盖子。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猛然响起，房间的左右墙壁上打开了暗门。无数渴求着血肉的怪物从门里蜂拥而出。
“啊……啊……”
我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甚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哀嚎。
这就是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了。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我，只能看着同伴们被怪物们包围起来。
第一个死的是笹丸。接下来是德加。然后铁雄也化为蓝色的多边形四散开来。
仅存的幸转头看向了我，露出哀伤微笑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
下一刻，怪物的武器和勾爪无情地落下，她纤细的身体被蓝光包裹起来。
“——！”
在爆发出无声怒吼的我面前，幸也化为了无数的玻璃碎片消失了。
几十只怪物也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般消失，房间再次被黑暗笼罩。
身体终于恢复自由，我跪在了地上。
已经够了。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再也不想看到什么了。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堵住双耳，紧紧地闭上眼睛。但是记忆却化为冰冷的潮水，无情而毫不间断地一直涌上来，将我吞噬。
在钢铁浮游城那长达两年的战斗岁月。
在精灵之国探求的那无尽的天空。
在黄昏的荒野交错而过的赤红枪弹。
我不愿再想起来。也不愿知道之后会怎样。
虽然我拼命地这样乞求着，但是记忆的大潮却毫不停歇向我扑来。
突然被带离了现实世界的我，在广阔森林中的空地醒来。随后仿佛被斧头的声音指引着一般，来到了巨大树木的脚下，遇到了他。
和哥布林的战斗。
被砍倒的巨树。
向着世界中心前进的漫长旅途。
在学院里努力修炼的两年时间。
他总是在我的身边，露出平静的笑容。
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们就应该是天下无敌的。
我们一起冲上那白色大理石高塔，将强敌一个个击败。
然后终于到达了顶层，和世界的统治者交战。
经过漫长而艰辛的战斗。
最后……
失去了他——
“呜……呜啊啊啊啊！”
我双手抱头，高声呼号。
都是我。是我的无力，我的愚蠢，我的软弱害死了他。他流了不该流的血，丢了不该丢的命。
该死的是我。是只有着虚假生命的我。就算我和他角色互换，也不应该有任何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吼着，痛苦着，伸出手去摸索应该挂在我背上的剑，想要刺穿自己的心脏，割下自己的头颅。
然而，我的手却什么都碰不到。我本以为它掉落在周围，于是伸出手去摸索，却只能摸到满地黏稠的黑色黏液。
我双手抓住黑色外套的胸口处，将其撕开。
用弯曲得犹如钩爪的右手指尖，刺入了瘦骨嶙峋的胸膛正中央。
即使划开了皮肤，撕裂了肌肉，我却依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我用双手不断地挖着自己的胸口。
我要挖出心脏，将它捏至粉碎。只有这样，才是对他，以及对我迄今为止所背叛、所舍弃的人，能够做到的最后的……
“桐人君……”
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停下手，用空洞的眼神看向上方。
在那黑暗的另一头，不知何时，一位有着栗色头发的少女出现了。
她那淡褐色的眼睛闪着泪光，直直地看着我。
“桐人君……”
随着一道新的声音，右侧又出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在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也同样闪烁着泪珠的光芒。
“哥哥……”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额前的黑发剪成了笔直刘海的少女，一双大眼睛正不断地滴下眼泪。
三个少女的意志和感情化为光芒，流进了我的体内。
犹如阳光一般的暖意，想要治愈我的创伤，化解我的哀愁。
但是……但是……
我没有接受这种宽恕的权利啊。
“对不起。”
我听到这么一句话，从我的口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对不起，亚丝娜。对不起，诗乃。对不起，小直。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已经没法再战斗了。对不起……”
然后，我一狠心，准备将从胸口挖出来的心脏捏碎。
***
“为什么……怎么搞的啊，桐人君！”
比嘉健拼命维持住连同从右肩枪伤中不断流出的血液一并远去的意识，以嘶哑的声音叫喊着。
从结城明日奈、朝田诗乃、桐谷直叶所连接的三台STL传来了庞大的助记数据，输入桐人受伤的摇光之中，来对其进行修补。就连至今已经做过许多实验的比嘉，都为那只能以奇迹来形容的数据量发出惊叹。
但是，移动终端的屏幕左上角显示的，那代表着和人摇光活性的3D图表却在到达机能恢复的水平线前一刻停滞不前。
“这还……不够吗……”
比嘉发出了呻吟。
这样下去的话，桐谷和人那快要恢复的“主体”——也就是自我意象，会只连接在折磨他的痛苦回忆上，再也无法回归。等待着他的，只有不停重复的恶梦。与其这样，比嘉甚至可以说，不如直接让他的大脑停止机能反倒会更加幸福。
至少还需要一个人。
只要有一个人就好，与和人有着密切的联系，积累了强烈想象的人就好了！
但是，据菊冈诚二郎二佐的说法，现在连接着的三个少女，毫无疑问是整个世界里最了解，也是最爱桐谷和人的人了。而且，不管是RATH六本木支部还是Ocean Turtle，都没有还能够使用的STL。
“该死……混蛋……”
比嘉咬紧牙关，握紧了右拳，想要给管道的墙壁狠狠地来一拳。
但他的手很快就缓缓地松开了。
“怎么回事？这个连接是……”
他茫然地嘟哝着，将沾染了血液和汗水的眼镜凑到终端前。
他之前都没发现，显示着桐谷和人摇光状态的窗口中，除了从三个少女的STL连接过来的三条线之外，还有一条——从下方的画面之外延伸进来的淡灰色线条。
比嘉的右手食指像是被吸引住似的点击触屏，往上滑动。
画面向下滚动，显示出灰线的来源。
“主……主视觉化机？为什么？”
比嘉连自己所受的重伤都忘记了，下意识地大喊起来。
主视觉化机——收藏着Under World人灵魂的光立方集群中心的那个巨大数据库。
保存在那里的，只有构成Under World的地形和建筑物，还有道具等等物体，根本不存在任何人的灵魂。但是——
“物体……作为记忆的物体……”
比嘉全速思考着，下意识地自言自语着。
“摇光们的记忆和Under World的物体，就数据形式上来说是一样的……那么，如果有人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烙印在什么物体上的话……那它就能发挥出模拟摇光的功能……真的，能这样吗？”
即使是自己做出的推测，但是比嘉依然半信半疑。如果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在Under World里，仅仅凭借持有者的意志之力就能控制无生命的物体了。
但是，这个黯淡纤细的连接线，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
到底会发生什么？是会使事态好转，还是会更加恶化？对此，比嘉完全无从推测。即便如此，他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从主视觉化机连接和人那台STL的线路。
***
“桐人。”
在心脏即将遭到破坏时，一道新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那是一道坚定的，温暖的，仿佛包容一切的声音。
“桐人。”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在前一刻还是无尽黑暗的地方，双脚牢牢站立着的他。
蓝色的衣服上没有一丝污渍。亚麻色的翘曲头发在黑暗中散发着鲜艳的光芒，嘴唇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而那深绿色的眼睛里，依然和以前一样，充斥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我放开了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伤口的胸膛，向着他伸出了手，同时站起身来。
颤抖的嘴唇轻声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尤吉欧……”
然后再次重复。
“你还活着吗，尤吉欧……”
我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好的搭档尤吉欧——
他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哀伤，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你心中对我的回忆。同时也是我所留下的记忆碎片。”
“回……忆……”
“没错。你已经忘了吗？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回忆——”尤吉欧张开右手，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就在这里。”
我也同镜像般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接着说了下去：
“永远，都在这里。”
尤吉欧再次露出了微笑，而亚丝娜也来到他的身边说道：
“我们和桐人君的心，永远都连接在一起。”
出现在另一侧的诗乃也点了点头，绑在脸旁的头发摇晃着。
“哪怕我们离得有多远……哪怕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直叶从诗乃旁边跳出来，以充满朝气的声音继续说道：
“回忆和感情也会永远连接在一起。是吧？”
不知不觉中，我的双眼已经被炽热而透明的液体所充斥。
我向前踏出一步，凝视着我永远的好友的那双眼睛。
“真的可以吗……尤吉欧。我真的可以再一次，迈出脚步吗？”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那当然了，桐人。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你。来……走吧，不管去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我们伸出的手握在了一起。亚丝娜、诗乃和直叶的手也握了上来。
一瞬间，眼前的四人化为了白色的光波，流入我的体内。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