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8点钟了,按理说我早就得去睡觉了,而事实上我却不得不为一个新的难题发愁。不是我救回来的那两个小家伙仍旧处在死亡的边缘,她们早就活蹦乱跳地在红魔馆里面到处观光了,我说的难题自然是指红魔馆的后备储蓄,不仅仅是财政方面,或者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最大威胁时物资的极度匮乏。

作为一个早就厌倦了吸血度日这种生活的吸血鬼,我需要一定量的人类食物来维持生存。500年来我受到的生活习惯的影响足以让我产生误以为自己也是人类的错觉,而事实也的的确确如此。除了喝点加血红茶以提醒自己仍然是一个吸血鬼之外,我其他的生活作息同一个普通人类已经相差无几,除了早睡晚起这一点……不过就是这一点,我现在也逐渐开始改变了,就因为近段时间经常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打乱了我的生活规律。

红魔馆在人间之里的资金早就被冻结了,咲夜去过一次人间之里的银行,结果差一点被里面的猎人和冒险家给扔出来了。存折之类的有效证件虽然还在我这里,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已经冻结了我的一大笔款项,起码在我洗清自己蓄意谋杀的嫌疑之前,我是拿不到那笔钱的。

然而,最大的困境还不是这个。

面对几乎空空如也的仓库,我的心都凉了一半。要说我的心总是冰凉的话,那么它现在就差不多是冰块了。

自从艾略特在红魔馆大门口被伪装的咲夜杀死以后,红魔馆就和外界隔绝了,任何往来都中断,预订的一系列在红魔馆举办的宴会、舞会、会议一律取消。这不仅仅表明红魔馆被孤立了,更把一个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严峻现实展现在我们面前,那就是物资的入不敷出。

药品、食材、各种酒、香料以及其他非常重要的素材,到现在为止基本上都消耗殆尽了,如果不及时补充的话,先别说我自己,至少红魔馆的那些妖精女仆们没办法继续活下去。她们弱小的身体经得住饥饿折磨多少天?!

走到一个空空的木桶旁边,我拧开了上面的活塞,结果一滴葡萄酒都没有流出来,里面的空气干燥得像是撒哈拉大沙漠的热浪。

“弹尽粮绝吗?恐怕还有更糟糕的,”我自言自语道,随即打开了仓库的照明开关,但是那24盏水晶吊灯全部装聋作哑,“断电才是最要命的啊!”

自来水早就被停了,我想人间之里的水管工恐怕已经砍断了红魔馆与水塔互相连通的主要水管了,说不定连备用水管也一并砍断,要不然红魔馆怎么可能一连3天停水,用水都要咲夜到雾之湖边去打水?!

而那些食材之类的东西则更加让人惨不忍睹。

墙上原本应该挂着30串法兰克福烤香肠,而现在还剩下不到6串。仓库里面有10个2000公升规格的木桶,它们本来应该都装满了勃艮第葡萄酒或者安茹红葡萄酒,可是现在基本上都空空如也就像被洗刷过似的。橱柜里面本来存放着新鲜的鸡鸭鱼肉,可是现在都像是10年都没有放过东西似的出现了蜘蛛网。橄榄油也没有了,调味料和香料也用完了,瓶瓶罐罐都变成了摆设,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拜托咲夜想想办法,要不然红魔馆会彻底完蛋的。没有储备,红魔馆比博丽神社还要脆弱。”我非常后怕地想着,曾经好像有过那么几回,幻想乡出现异变,整个供应体系全部停摆,仿佛回到石器时代一样,当时红魔馆是靠着过硬的储备和补给才带领一大批难民存活下来的。

那种黑暗与寒冷,我已经不想再去经历了,因为那是死一般的沉寂和虚无,以及绝望。

……

冰冷刺骨的蒸馏水,厚实而沉重的锁链。

“哈……呼呼……”几乎死孱弱的呻吟,这个巫女还能坚持多久,我非常期待。

博丽灵梦,这个向来孤高自傲而且喜欢多管闲事的巫女,这会儿正像条落魄的丧家犬,跪在水池里面,任我宰割。

“空,这个巫女的意志并没有完全被打垮。”一旁的觉提醒道。

“哦,这样才好,要不然毫无乐趣可言了嘛。”我回答道。

古明地觉,地灵殿的主人,也是第一个能够容纳和重视我们的人。按理说她也是一个神,应当在我的弑神名单上留名。但是,古明地姐妹的遭遇和古明地觉的想法,却极大地表明,她也是受神明所打击,所迫害,所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我没有见过觉的妹妹,但是我知道那个叫做古明地恋的小女孩,她的境况不会比一个饱受欺凌的弃儿好多少。觉和恋分开了很久,唯一的那张画像也早就在第一次神访战争当中遗失了,以至于现在觉几乎忘记了恋的模样。

为此,觉倾诉过,哭泣过,憎恨过,最后就是现在的满腔仇恨,发誓要帮我完成弑神的计划。玩弄她和她的妹妹的那些自私的神,她说过要让她们体会她所经历过的那些,而且还要更甚于那些千百倍。而对于我而言,放弃了地灵殿主人的身份的觉,是无可比拟的高贵的存在,也是我继续自己计划的动力。我为了她的心愿,能够与整个世界为敌!

“咳咳……唔……”灵梦清醒过来了,看了这个巫女比我想象的要强大一些,起码她没有因为那次【核热,核聚变】而就此丧命,巫女自身的灵力和强大精神力救了她一命。

“哦哦,这个自命不凡的巫女清醒过来了。”我对她这会儿的落魄样子感到非常满意。

她那套万年不变的露腋巫女服,现在残破得就像是乞丐身上的碎布片,勉勉强强遮住了令人羞耻的几个地方。她的头发蓬乱不堪,沾满了不少灰尘和泥土,这足以说明当时她有多么懈怠,甚至不屑于为自己附加一个贴身结界。她的身体有几处烧伤,那是我解除她的武装时她自讨苦吃,当时我发现她拼命为自己附加了结界并妄想反制我的行动,于是早已准备好的【爆符,千兆耀斑】就那么零距离招呼到她身上去了。不过,承受了那样的攻击之后竟然只是几处烧伤,也算博丽家族的后人并不是一个废柴吧。

“空,灵梦的意识非常清楚了,我恐怕她不会轻易妥协的。”觉说着,走到一旁的桌子前面坐下,“能先弄点吃的来吗?我肚子非常饿了。”

“当然,马上照办,我的公主。”这类事情一般是由我来完成的,但也只是负责下达命令罢了,“不过在这儿用餐,您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这么个败坏人兴致的巫女在您面前受刑,我恐怕……”

“没什么,您吩咐她们拿吃的来就对了。”觉笑着回答道,那张看穿了事情的本质之后释然而胸有成竹的笑,一直是我敬仰的中心。

觉是不会做无聊的事情的,想必她已经想到了让这个巫女缴械的方法了。

这个房间的外面就是旧地狱街,觉的宠物有的是,而且随时随地听候差遣。

“嗨,听着,觉大人要用餐了,尽快把食物拿来。”对这些部下下达命令之后,往往不需要等待太久,我要的东西就会到手。

不一会儿,法兰西油煎嫩鸡、菲利普烤牛排、墨西哥蓝玉米面包和日式软饼就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就像是刚刚出炉似的。地灵殿的这些部下,执行命令一向如此高效率,这也是觉的精心管理和耐心训练的结果。

“请用吧,刚刚做好的。”我把那些精致的盘子放在觉面前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灵梦的鼻子嗅了嗅,随即就抬起头来,“如果觉得味道不到位,请随时吩咐,她们把调味料也带来了。”

“嗯,谢谢,辛苦了。”觉一直都是这样,从不摆主人的架子,但是这反倒让众人都更加臣服于她了。

灵梦差不多有72小时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滴水了,传说人类3天不喝水就会虚脱,不知道这个巫女能够支撑多久呢?本来想用那个魔理沙来逼迫她服从我们的意志的,不过该死的红魔馆女仆长突然来插一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现在这个死不开口的巫女,我们得试试别的手段。

“您好,灵梦小姐,早安。”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觉,她正在拿起一个玉米面包,然后像阔别重逢似的冲灵梦挥了挥手,那面包的香味儿当然也跟着钻进了灵梦的鼻子。

我看见灵梦恶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缄口不言。巫女一向都这么又臭又硬吗?我听说守矢神社的那个巫女倒是非常顺从人的,好像号称“人妻”来着,她恐怕比这个灵梦要好对付得多……

“您不觉得有点口渴吗?”觉一边很客气地问道,一边示意旁边的妖精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然后闻着那浓郁而芬芳的香味儿,一饮而尽。

觉的读心术可非比寻常,她知道自己对付的人最渴望什么,然后就凭借那一点打垮对手的意志,然后看着先前趾高气昂或者孤高自傲的对手最后像一条忠犬似的匍匐于她的裙摆下,战战兢兢地舔着她美丽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双脚。我看出那杯子里面装的是安茹红葡萄酒,甜而不腻并且色泽橙红如宝石,实在是一件艺术品。

不知道是酒品不错,还是实在忍受不了饥渴的折磨,灵梦开口了。

“敢情您口味这么叼,还特地去外界弄来这么些葡萄酒,古明地觉。”她说道,就好像是坐在觉的面前似的轻松自在。

“喂,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我愤怒地喊道,几乎要一耳光扇到她的脸上去了。

“空!”觉止住了我,我回头看着她,发现她正笑着摇摇头,“别这样对待客人,她的腿都快泡烂了,带她到我这边来。”

觉的做法不会有错的,她必定是想到了什么方法让这个女人屈服,我只要相信并照办就好了。

解开厚重的锁链,把灵梦从水池里面拽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双腿几乎是尸体一样的呈现死灰色,而她本人甚至站不稳。下半身的神经末梢可能都失效了吧,我觉得可能是这样。

等灵梦坐到椅子上和觉四目相对时,她松了一口气,仿佛刚才的几步路就是在地狱里面步履蹒跚地前进似的。不过,这里也确确实实是地狱。

“邀请您到这里来用了一些粗暴的方式,我作为主人,深表歉意。不过既然您曾经因为工作的原因来狠狠地羞辱过我,那么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算两清了。现在请放心享用这些食物和饮料吧,里面可不会有毒药什么的。”觉说着,自顾自地开始切一只烤好的竹鸡,而灵梦开始好像还比较拘谨,后来发现这里的氛围并不像是什么审讯室之后,就放下了淑女的架子,开始去对付半条切碎的白兰地茄汁羊腿了。

地灵殿的电力供应系统尚未成型,因为最近河城荷取没有来继续这个工程,我们的合约也就耽搁了下来,虽然按照期限,她还有3天时间来为保住违约金而努力。没有电,就只能用传统的蜡烛来照明,因此桌子上摆着2个大大的银质多支烛台,显得格外高雅。

“空,灵梦小姐的衣服必须尽快准备好,我不想自己的客人就这样衣衫褴褛地呆着。”觉说道。

“备用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和灵梦小姐的这一件一模一样,待会儿就可以拿来。”既然觉采取了客客气气的态度,我也就没必要锋芒毕露地跟灵梦打交道了。

“嗯,很好。那么,灵梦小姐对这里的饭菜还满意吗?”觉问道,同时示意一旁的妖精给灵梦面前的玻璃杯斟酒,这回她换成了鸡尾酒了。

“……”灵梦光顾着品尝那些美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嗯,从您的想法看来,是非常满意的了。”读心术的好处就体现在这些地方了,对手无法当面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

停顿了一下,觉继续说道:“您想必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您的朋友死了,这我表示哀悼,但是您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弄弄清楚吗?”一语中的,灵梦除了日常的思考之外,眼下最关心的就是艾略特的死了。她亲眼看着艾略特死在红魔馆那个女仆长的手底下,怎么能没有半点仇恨的意思?要知道,新博丽神社的崛起和声名远扬,几乎全靠艾略特一个人在那里料理,失去了这么一个好朋友,或者干脆说好仆人,灵梦可是非常恼火的。

“是红魔馆的人杀了他的,我指的是十六夜咲夜,那个女仆长。”灵梦吞下了嘴里的肉,举起杯子就把里面的酒给喝干了。

“是啊,您不想有点什么行动吗?”觉一边切那只她才消灭了翅膀的竹鸡,一边问道,“譬如说,组织人手肃清红魔馆之类的?反正那2个吸血鬼平时没有少去残害人类,您要是振臂一呼,必定有不少勇士、猎人、魔法师会前来响应。有这么一股力量,您想不夷平红魔馆都很难办啊。”

酒杯重新被填满了,这回换成了威士忌,觉恐怕要把地灵殿酒窖里面的好东西全部都搬出来了,我看那些瓶子上面标注的出产日期几乎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了。这样倾注心血,觉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无聊才做的。我看见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契机出现了,而这个契机好比一个机会,一个哪怕是错放了一粒沙都会失去的机会。觉正在竭尽全力地调整利益的天平,让这个从不主动帮助别人的高傲巫女,在各种内因外因的诱惑之下,把她的力量借给我们来使用。

“但是,红魔馆残害人类什么的,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灵梦回答道,“再说,你们好像极力想拉拢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把我弄到这里来,你们不惜毁掉了神社,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来着?”

“赔款的事情,灵梦小姐,您尽可以放心,地灵殿方面不会让您吃亏的。而至于红魔馆残害人类的事情,灵梦小姐,您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那些泡茶用的血是怎么回事呢?”觉把灵梦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作为回答,基本上奠定了灵梦倒向我们的基础,加上诱导灵梦喝混酒让她醉意甚浓,灵梦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明智的决定,灵梦小姐,您会看到这份协议会对您产生多么深远的有利影响的。”觉把灵梦亲笔签名的契约放回卷轴里面,然后交给我,“至于您,我亲爱的空,您去叫她们把这个保管好了。除非有我的许可,否则就是四大天王来抢,也得把她们给我揍得趴在地上!我的意思您明白吗?”

“当然,这事交给我办就对了,您尽管放心好了,觉。”我很低调地回答道,我这态度在我们这些宠物当中算是很低调、谦虚、谨慎的了,换做琪斯美或者黑山谷女那样的,就连最自负的人类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谦逊的典范。

“那么,灵梦小姐,您请去换下衣服,下午还有宴会为您接风洗尘呢,有事我们慢慢谈。”觉站起身来,俯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灵梦,一种神主般的威严从她的眼中射出,犹如划过云缝的流星那样。

咲夜回来的时候,我简直看到了世界末日。

魔理沙像是被人修理了一顿,全身的衣服残破不堪,面无血色,而且处于休克状态。一股熟悉的烧焦味直接钻进我的鼻孔,熏得我头晕脑胀。

不错,正是那噩梦般的辐射和高温,把斯塔萨菲娅年轻的生命给夺取了,同时差一点把她的2个挚友也给一起送上路跟她做伴。魔理沙想必是同灵乌路空决斗过了,要不然不会被辐射成这样。

咲夜气喘吁吁地把魔理沙放倒在沙发上,然后把救人的过程大概对我说了一下。

“大小姐,请您救救魔理沙小姐,她是帕秋莉大人的情人。”咲夜说道,“失去魔理沙小姐,恐怕帕秋莉大人也不会活了。”

“这倒是,她一直暗恋她来着。咲夜,把魔理沙的嘴给我撬开,现在除了我的血就没什么能够救她了,快!”我只是轻轻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小口,血就顺着手流进了魔理沙紧闭但硬是被咲夜掰开的嘴巴里面。

看来我的血还是挺有效果的,因为我看见魔理沙的食管飞快地蠕动了几下,随即她像是屁股上长了弹簧似的跳起来,抓住我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下去。

“哦,我的神主!咲夜,快点来拉住她,该死的副作用每一次都要把人逼疯不可!”我几乎是尖叫着喊道,眼泪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喷涌而出,“痛!痛啊!要死啦!”

吸血鬼也是怕痛的啊!而且这魔理沙仿佛打算连我的肉也一块儿啃下来一样,还满嘴咂巴着,我的血在地上和她的嘴角边流得到处都是。这光景可让我想起了以前当“绯红恶魔”的时候,那些作案场景……

“魔理沙小姐,请您冷静!”咲夜说着,一手刀砍在魔理沙的后脑勺上,当时就把她打晕了。

“倒霉蛋,我真是不该救她,这就是她对待自己恩人的态度吗?!”我极其不满地大声说道,同时揉着自己的手臂,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刚才那一幕还是让我感到害怕和恶心。

这样,我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人类总是把我视为不共戴天的死敌以至于非得致我们于死地不可。那种对血液的渴望几乎是一种病态的激昂,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意志和火热的兴奋在促成这种可怕而令人作呕的冲动?身为吸血鬼的我至今都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因为那意味着我自己也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怪物。

“魔理沙小姐没事了,大小姐。”咲夜平静地说道,她坐在魔理沙的旁边,把她的手给捆起来,“您在当时不得不这么做,大小姐,否则魔理沙小姐或许就没命了。但是您说不定是做错了。”

这句话印在我的脑海里,与我心中的另一个声音相呼应,它说:“大祸就要临头了!”

我不该救她吗?或者说我救了一个本该是自己的朋友而今后会成为敌人的人?

冥冥中,一层纱把什么东西罩住了,我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它,而眼下却正是不能再有什么谜团来挡住我视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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