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彩的故事不是什么跌宕起伏,不是什么名留千古。而是没有讲完的故事。

若说没有讲完的故事里也要比较,那么,一定是会吹牛的人说得最精彩。即使那是一个已经过去的历史,因为你不知道他会夸大到什么地步。

毋庸质疑的,当这个无比遥远的故事突然提到了你……

夏尔注视着影笛的目光迷惑而急切,显然是不能理解,影笛她提到的这个‘我们’的概念。

还真是可爱啊…人类小孩好奇的样子……

不是不懂装懂,不是明知故问,影笛的故事只说给这样的小孩子。但是……

微笑加深,影笛继续了她的演讲∶

“世界上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虽然自有基督教的较悠久历史和庞大信徒势力撑腰,缺少实战能力的天堂天使一族仍然心虚害怕有人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他们的销毁方法其实还是非常仁慈的,只是用各种各样的灾难,比如瘟疫、海啸等等方式来制造疑似意外的死亡。但是这样的次数频繁之后引起了欧洲死神们的怀疑。于是啊,他们勾搭上狱界撒旦,以恶魔的名义收割……没有说你啦塞巴斯大人!”

眼看影笛将自己暗示天机不可泄漏的警告眼神故意曲解为辩解,塞巴斯算是真正见识了影笛的超厚脸皮。正气不过还遭了少爷一瞪,偏执地憋屈去了。

“神明毕竟是人类信仰的产物……”

叹息一般地吐出这样的句子,就在夏尔也以为她要收尾以示神秘索要好处时。影笛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揭开了这段掩盖鲜血淋漓的弥天大雾。

“以恶魔的名义,由天堂暗中支付兵力,攻打了奉浮生万物规律掌管世间灵魂制造及销毁的机构——华夏冥界阎罗殿。”

“由于长时间闭关锁国而思想落后的腐朽华夏天庭根本不敢插手,以至其沦为殖民地。无数因为三魂七魄残缺而肆意纵欲的冤魂恶鬼席卷人间,生灵涂炭。各国死神机构因为华夏异能禁区不能涉入而被迫脱离。各种各样的种族贪图这些灵魂,陆续发生袭击人类的惨案。而天堂,就乘乱销毁这些投入人间的失败品。”

看着夏尔因为不能接受这些可怕现实而惊愕的表情,影笛更不愿意结束了。

“后来,我们就出现了…”

“虽然不是什么非常整齐的队伍——我们有死神、冤魂、龙凤,甚至是野兽……我们甚至只有七个战士。呵呵,当然这是题外话……一路屠杀,不说力挽狂澜,至少打破了天堂混水摸鱼的奸计……我们让天堂重新失去了自高自大的资本。”

“现在,就是彻底消灭他们的时候啦~有了证据,我们就可以在众多神教信仰的面前,以正确的方式裁决罪人。以一儆百……我们阡陌,就是做这种事的人……”交叠着双手支撑下颚,影笛的微笑已经到达一种真诚却高深莫测的古怪境界。那么残忍血腥的事情,声音却慵懒得就像在给夏尔催眠。“所以啊,伯爵……成为战友吧?……我们……”

“不要!!”夏尔拍案而起,湛蓝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少血丝。“既然已经是一路屠杀了,天堂应该已经没有了再威胁你们的能力,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们这样做……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啊啊……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受到惊吓了吗?

比起塞巴斯与影笛的静默深沉,夏尔的反应太过激动了一些。之后的沉默,整个房间只听得到不同的呼吸声。直到不知是谁,声音喑哑地说出∶

“你还是太善良了…夏尔……”

微微一愣,夏尔才回过神来。影笛那属于少女变声后微带尖细的沙哑嗓音再次响起∶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安吉拉的存在如何解释呢?利用职权胡作非为又怎么解释?”

“或许是忏悔自己清理……”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夏尔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就算如此,为什么天堂对安吉拉是那么信任甚至听之任之,它杀了那么多英国所不多的人类也不管?”

“……这个……”明显是没有想到,夏尔语塞着说不出来。

“华夏的血脉,哪里是什么想当然就可以对付得了的角色?天堂一直这样支付即使是可以再制造的“天子”也会因为不能回收而资源疲怠。”影笛现在的样子就像老谋深算的先知智者。“我说过,安吉拉现在的力量是他们不可逆的,而它也不会受幻术的影响。那么,出现这种不再约束它的现象,只能说明天堂想要它成为第二个艾莉雅,借人类或者是我们的手除去它!”

一言惊醒梦中人。

是的,如果他为了报仇让塞巴斯杀掉安吉拉,以万族眼中人神卑尊的差异,天堂会利用不追究人类杀死天堂高官为互换条件,抵消他们肆意屠杀的罪过。

到那时,虽然胜利了,塞巴斯也一定是险胜并且重伤,自己会因为契约完成而被塞巴斯作为食物吃掉。即使还拥有力量对天堂也无法构成威胁。

就算自己无法成功,借安吉拉的力量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损失,人间有异议的异族会一一除去。唯一等待阡陌的他们也可能靠人数优势延长战争以销毁证据,这样的嘴脸,这样的手段,他在宫廷里见的还少?

如果自己和阡陌合作,那么不但天堂不能如愿,而自己……也可以和塞巴斯在一起待得久一些………。

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小小的吓到,夏尔立刻将那样的想法驱逐出去,抬头反问影笛∶“为什么是我?”

但是看见影笛慢慢牵起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夏尔立刻后悔了。

只是不及一秒,影笛如同离弦的箭飞扑过来按住他的肩膀。猫在陆地上的速度明显快过乌鸦,等塞巴斯过来扑救时,影笛已经得手。附在他的耳边,几乎咬到他的耳垂。一声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响声的同时,掩盖不住这句耳语∶

“因为你的味道,和那家伙很像。”

吐气如兰,夏尔更大的感觉却是迷惑,那家伙,那家伙是谁?艾莉雅?安吉拉?不等他思索出答案,几乎同时拥抱住他的两只又开始发起目光大战了。

影笛的速度的确太惊人,连塞巴斯在仓惶之下也只抽出了两柄餐刀。被影笛以一柄裁纸刀格挡住没能击中目标,但是,影笛徒有的只是速度。擦过裁纸刀菲薄脆弱的刀刃,餐刀刮破了她纤细柔软的手指。有些发暗的血液迅速涌出接出一个个浑圆的红色果实,落在夏尔的办公桌上,摔碎、炸裂。

“咿呀……又失误了……”咯啦啦几声脆响,影笛收回了裁纸刀的刀刃,将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她也慢慢后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啧…”夏尔有些不满地看向塞巴斯,用上了法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货色。开个玩笑而已,你跟她那么认真做什么?”

看到主人仍是比较袒护自己,塞巴斯耸肩笑笑,认为无可厚非。

不过影笛就迅速投过来委屈的小抱怨了,即使是法语她也不会不能理解。可是,她学那么多语言不是拿来听别人说她坏话的,而且还是人家刻意不想让她听到的。

真是的知道人家可能听得懂就不要说嘛,你俩默契那么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伐。

这笔帐她记下了。

“所谓神明,就是人类不断推崇的共同信仰所形成的产物。而天使,不过就是被神明在适当程度上剪除或蒙蔽压制了部分欲望并且拥有一定的净化能力的人类亡魂。就像所谓达到了极乐的佛祖就是剪除了贪、恶两欲。”咬着手指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即使是如此,当嫉妒、愤怒、渴求等等负面情绪达到一个极高的临界点时,那些没有根除的欲望就会疯狂生长,重新填满灵魂的思想,甚至爆发压制理智需求极度发泄。疯了一般的激发出所有潜力来满足欲望。”

“这样的生物,无论后来有没有恢复意识理智,在你们基督教中称之为堕天使(loseangle),路西法就是很好的例子。”

“后来可能因为大家的曲解,和恶魔等黑暗生物有交集比如定下契约的,都称之为堕天使。”

“哼…那岂不是满天堂都是……”

“哎呀呀,人家一两个才叫堕天使。一天堂那叫友好访问和平万岁懂木?要这样说人家才给你加分的…啊哟又扯哪去了……”

“…………”

“总之要使安吉拉的死成为合情合理的事,就得把它逼疯,堕天使的死亡对天堂来说就是一种恩惠,而不是罪孽。”挑挑眉,她的眼睛睁到最大。“而我认为,气人方面你很在行。”

‘……去死!我在行你又是什么,气人界一代宗师?!’暗自腹诽着,夏尔似乎才想到什么。以至于忘记说出口。

她,影笛·16·桑迪诺尔,到底是个什么?

她的种族,她的血统,对自己来说还是个迷不是吗?

就在夏尔思考的时候,影笛从身前围裙口袋拿出个东西。塞巴斯发现后都无语的暗中腹诽了一句‘我靠’。

一个小巧的银色怀表,这不故意的吗?学他强调时间!

“少爷,已经是戌时……不,十点了哦~按照您的习惯,应该休息了不是吗?”

笑殷殷地起身,影笛如意的看到夏尔匆忙的问出他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一个见招拆招的军师…一个不会战斗的蠢货,一只察言观色的宠物。”微微欠身表示告辞,影笛的笑容有些苦涩。“……仅此而已。”

这样的影笛,纵使看过几次,还是难以接受。夏尔想到了自己下午在影笛身上读到的是什么——孤独、失意、无奈。

冷至彻骨的疏远。

“那么……”沉吟一声,夏尔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打开门准备出去的影笛。“你说的战友……是什么呢?”

脸上终于生出些自豪的样子,影笛说着走出大门。

“要杀人给你递刀,有累赘帮你看好,你倒下后继续你的工作,你站起成为你的助手,在一起就能够决定敌人的喜怒存亡。不说永远,他是可以信任,和你站在同一战线、拥有同样的利益荣辱的人……”

“看着同样沾满血腥的双手……泯灭偏见的同时同病相怜……”

远去的声音和她来时一样,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那么……塞巴斯钦问你个问题?”歪着头,仍旧用右手支撑颊侧,夏尔直视着塞巴斯同样是红色却略显迷暗的眼睛。“堕天使是什么颜色的?”

现在被影笛那么一搅和,就算不想完全让少爷知道也不可能了吧。这些本来应该只是他在意的事情。塞巴斯无可奈何地照实回答。“黑色,或者是浑浊不清的灰色。”

“那么……关于艾莉雅这个傢伙的,你知道多少?”

“制造年份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大概是鸦片战争发起之前。据我所知也就是当年被编入军队,她的能力疑似黑塔巫师的魔法典籍中的‘天赋’——‘感官屏障’。”稍微顿一顿,塞巴斯在犹豫要不要说到那么细致。很快就接到夏尔追问的眼神。

“……那是一种稀有的防御系的天生技能。因为天堂对这些黑暗文化的不屑所以不了解,这种能力的拥有者的确是天使种族的克星之一。最初还未觉醒就拥有看穿幻觉的能力,目前有三阶分层,庇护、击溃和反噬。不过因为这种能力所需的能量需求过大,拥有者一般来说是不擅长搏击和战斗的……”

“嗯,身为恶魔你一定知道当时那只队伍的去向吧?”

“是华夏……少爷你是怀疑…?”

询问的目光投向座椅上远远矮小于自己的夏尔,塞巴斯眉头紧锁。而夏尔,眉眼松懈间点了头。

这个假设,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影笛像个流浪的诗人,谈吐间,四季轮转,天色黯然。

直到世界都遗忘了她的身影,失去了她的音讯,那种低沉怪诞的嗓音仍旧在耳边回响,她笑,她沉默,她在阐述,她不可理喻。

即使被丢弃,她仍然在不依不挠地背着∶

“是生……是死………这………是一个…………”

“愚蠢的人类问题……”

“无论如何……都要失去……”

“那么……这个被丢弃的世界……终究毁灭……何必惋惜?……”

少女的容颜虽是嫣然,独自离去的身影却像是因为失望抛弃了这个世间。鲜艳的眼眸中闪起皓银反光,黯淡冰冷的颜色更接近于绝望。逐渐放大,直至迷茫了视线。一个明明不同于安吉拉的陌生少女声音轻松而平静的说出那个相同的词语∶

“Annihilate”

剪 除

“唔啊!!!”几乎是被利器刺穿胸腔一般的疼痛,夏尔条件反射地抽搐着坐起。柔软的床铺仍然包裹着他的瘦小身体。粗重地喘息着,夏尔这才发现那些白色冷光来自自家执事拉开窗帘的窗户。

只是一个梦啊…………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琢磨影笛太多了,这个堕天使还要给个噩梦报应吗?闭上眼睛又倒了回去,夏尔感觉有一双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噩梦很可怕……所以啊少爷,再次睡着是不可以的哟~”

…讨厌…………

重新坐起,夏尔接过塞巴斯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红茶,看见塞巴斯招牌式的笑容。

“少爷,今天是启程到巴黎的日子喽。”

……因为这个,他很高兴?

也对的吧?毕竟,在那个离天较近的地方,如果不发生什么,是不可能的吧?

又是一个有趣旅程的开始了吗?

PS:打到两点,影某撑不住了,困缩……………=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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