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到了伊莎。
不同的是,这次并非是在那可怖的生死交界处上看到伊莎,而是在我要死去的墓穴之中,听到了伊莎的呼唤。
悲伤、怀疑,却又不得不承认现实的,快要崩溃的伊莎。
费奇...你有完成我最后的愿望吗?
拜托了,请将伊莎关于我的那些回忆,从伊莎的脑海中清除,请让伊莎忘记我...
伊莎,伊莎,伊莎...
迟钝的右手指尖,触碰到坚硬的宝石。
这是证明,证明伊莎并非是,我在临死之际,溃烂的身躯编造出的美丽的梦。
是伊莎存在于世间的证据,是我曾经遇见伊莎,与伊莎相恋的证明...足够了...带着这恋心死去的,有我就够了。
拜托了,费奇...让伊莎在没有我的世界中,活下去!
‘亚尔?’
声音好近。
仿佛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伊莎站在我的床前。
不会的...
那群愚蠢的治愈师与药师,怎么会放他人进入这个房间。
明知不可能,我还是想要睁开双眼,想要开启嘴巴,想要回应伊莎...
做不到,连这,我也已经做不到了。
是...快要到最后了吗?
身体突然暖和了起来,快要消失的心跳声再次鼓动耳膜,与之前不同的是,腹部,不再那样痛了。这疼痛,终于要放过我,任由我死去了吗?
不,不对...
噼啪噼啪...这是,火炉被点燃的声音?身体感受到的温暖,是来自于炉火吗?
嘴巴苦涩无比,鼻腔疼痛,像是刚被灌入奇苦无比的药剂,这药剂,是让我感觉不到痛楚的,还是让我的心脏再次活跃的?
不管是哪一样,现在我,拥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咕——]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噩梦。
哎...死神可真是会开玩笑,那个骷髅头竟然变成伊莎的模样,还将巨大的镰刀变为凶恶又小巧的黑色蝴蝶刀,在烛光的闪耀下,那刀正好将反光照射到伊莎兴致勃勃想要剖开我肚子的脸庞上,真是...作为噩梦太过分啦啊,喂!
哎呀呀,还是闭上眼睛,任由这个不辞劳苦,将镰刀抵在我脖子上数日的死神自己玩去吧。
[亚尔?恩?明明刚刚看到亚尔睁开眼睛...唔,算了,醒不来才好。]
死神哟,别用伊莎的语气,伊莎的声音说话。
[伊莎,不行不行不行,剖开人的肚子,活活切掉一部分器官,太...太可怕了!]
竟然还一人分饰两角,连梅拉的声音都模仿过来。
剖开我的腹部?你的镰刀不再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吗?
[伊莎贝拉大人,药剂已经喂亚尔托里乌斯服下,在下能离开吗...在下虽然杀人无数,但活着剖开别人的肚子,取出内脏这种杀人手法,在下实在不愿观看。]
托雷?连托雷也?
[托雷!你比我更适合剖开这家伙的肚子吧?]
[梅拉...实际上,我晕血。]
[哈?佣兵晕血?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说的最好笑的笑话!]
声音混杂在一起,喂喂,难道死神不是一个人吗?
还是说...开玩笑吧...
我睁开了眼。
正对上双手握刀,用危险的手法在我的腹部伤口上比划着在哪下刀的伊莎。
[伊,伊莎,贝拉...]
惊恐之下交出了恋人的全名。
[啊,亚尔!糟糕,治愈魔法太过了吗,竟然醒来了...梅拉,赏亚尔一拳!]
眨眨眼睛大呼不妙的伊莎对梅拉下达指令,眼见伊莎手中的刀刃离我的腹部又近了几分,我恨不得将床压塌下去,以逃离那对准我腹部伤口的刀刃。
[要我殴打临死之人!?伊莎你是恶魔吗?你是恶魔吧!]
连梅拉都吃惊于伊莎过于恶劣的命令,摇头不从。
[嗯...嘛,那就让亚尔醒着?恩...好像会留下精神上的打击,亚尔,你就不能自己晕过去吗?]
你的刀刃抵在我肚子上了啊...好像真的快晕过去了...
[你是,恢复了...记忆吗?]
从费奇那边收回自己那份记忆的伊莎,想要对我寻求复仇,如果是这样,眼前这比梦见死神还奇特的场景,就能够理解。
[恩?为什么要这么问?还没有哟~]
[那,为什么...]
要剖开我的肚子?
饶了我吧,我可怜的肚子承受那一刀就已经够痛的了,别再给它添加痛楚。
[为了救亚尔你,我打算赌一把,对亚尔而言大概不太公平,因为就算我用尽全力,亚尔也可能会死,还会在更加更加的痛楚之中死去...就当是抵消亚尔你之前对我的背叛,亚尔,我要将你卷入这场赌局中去喽~]
喽~!?
你一定要在这种可怖话语之后加这么萌的语气词吗?
伊莎手中拿着的,是酒吗?
[啊...亚尔要不要也喝一口?让脑袋再晕乎乎一点比较好受,然后...酒也能够加大药性,我也好,托雷也好,都是第一次将杀人的药用在救人身上,对剂量没有多少把握,很不安呐...]
该不安的是我好不好!
我去...我刚刚喝下的是什么毒药?
还有赌局?伊莎贝拉哟,你是拿你恋人的生死进行赌博吗?哈!?
啊啊,要晕过去了。
我的大脑已经受不了再多的恐惧。
[恩?要睡了吗?那,最后再说一点...]
伊莎,算我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至于不敢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活下去,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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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成伊莎视角)
在片刻的清醒之后,亚尔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被睡神抓去的亚尔,似乎在恐惧着什么,脸庞紧皱,发出阵阵呻吟。
真是可怜,我可怜的亚尔...马上,就让你解脱。
好!魔力还有余量,止痛的药剂也已经给亚尔服下,梅拉也已经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拿起来小刀...哎,实际是担心我一个颤抖将事情搞砸吧。
[S...Sister伊莎贝拉,真的要这样做吗?]
带我从暗道穿行过来的舒雅神父控制着炉火,那是保证照明的重要光源。
[下手,梅拉,现将肌肤上溃败的部分整个切除,不要留余。]
代替回答,我对梅拉下达指令。
[唔...我知道,我知道啦!]
亚尔腹部的脂肪露出,内部的内脏出现在眼前,我强忍住想要别过脸去呕吐的欲望,用进行过消毒的鱼钩将肌肤进一步拉扯开,以方便梅拉进一步下手。
受伤的这是小肠?还是大肠?嘛...不是心脏之类的重要地方真是太感谢了!
我看看,大概三指的长度吗...
恩~前世对手术的记忆大多来源于电视这种不知真假的源头,话虽如此,我也只能尽可能努力地去完善自己的记忆,用魔法补足不足之处,将这场由临时拼凑的人员构成的手术进行到底。
[梅拉...]
[还要切除哪里?]
[好想吐...]
腐肉的气味与血的气味穿过粗麻布做成的让人作呕是一个原因,看到人类内侧的可怖景象,是另一个原因。
鲜红的肠子,喷薄而出的血液,还有用刀造就的伤口...我曾经看到过一次,那是在我前世去世之时,而今,又看到了第二次,在我可怜的恋人临死之际...
[别吐!这可是你提议的喂!]
好可怕。
我不会做出,和玛利亚公主一样的事情吧?
以爱的名义,杀死自己的所爱之人?
[振作一点!只要将发黑的这一部分切掉就可以了吧?我要动手了!]
[等,等一下!]
我颤抖着手,试图用鱼线将亚尔腐坏的肠道两侧绑住,以防止大出血,但是...手,手抖个不停...
[给我!]
舒亚神父接过我手中的鱼线,咬紧牙关,笨拙地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任务。
[伊莎贝拉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将腐坏的部分剪掉,然后...我用治愈魔法,一口气完成肠道的连接。]
我的话,做的到!
这是只有克莱拉家族能够完成的超强度治愈,只是...
[呜...]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感到害怕,太晚了,太晚了啊,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大人,给,全都喝下去。]
托雷先生将我拉到一旁,递给我用高价玻璃瓶装着的药剂。
[这是什么?]
[佣兵之流的秘药,是用于除畏惧,增加自己勇气,效果有我本人保证,只是会多少让身体的感触变得迟钝。]
听着好不妙!
[也给我一点,托雷!]
梅拉凑上前来。
[笨蛋,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是你的刀术,手一抖就完了!回去,连味都不能让你闻到!]
[诶~怎么这样~]
梅拉以盯着耗子的猫的表情看着这一小瓶液体。
我的手在抖着,这样的我,根本无法发挥自己原本的魔法威力。
夺过托雷先生手中的小瓶,我一口将没有什么味道的液体灌入嘴中。
大脑,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不愧是佣兵之流的秘药,我该这么说吗?
我重新回到亚尔的床榻边。
[梅拉,利落的将那一部分割掉!]
[是是~呼...]
眼睛变为佣兵视线的梅拉,用漂亮的刀术利落切掉腐坏的部分,紧闭着眼睛的舒亚神父将那一部分取出,我...
[流动吧,生命之泉。]
无论几次,几十次,还是几百次,我都会使用下去,直到亚尔再度睁开双眼。
[托雷先生,止痛药!]
强力的复原会引起强烈的痛楚,亚尔的身躯不自然的颤抖。
[喂不下去!伊莎贝拉大人!]
我一口夺过药剂,吞进口中,粗鲁对上亚尔的嘴唇,捏住他的鼻子,逼迫着他将药剂吞下肚。
[咳...噶!?]
很痛吧,对不起,再一下下,一下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