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妖精凝视着我的脸，淡蓝色的眸子不再像以往一样波澜不惊，表情焦躁。她在期待，期待我的回答。
真有意思，那样的她真的很少见，少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我这样卑微的人，也配让高贵的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我不确定。
但是，凝视着我的人是那么深情，我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这个人。所以……
“我愿意。”
像回答神父询问新娘，愿不愿意嫁给新郎一样，我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哪怕是一辈子当她的玩物，走狗，棋子……什么都好，只要能派上用场，为她带来利益，我就愿意。
“……”
她松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将自己的心情付诸于行动。你们猜她会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心情？
唔……我们接吻了。
我对此受宠若惊，心脏犹如小鹿乱撞，不亚于她霸道地夺走我初吻的那个晚上。应该是不论何时，我跟她接吻都能保持初吻那样的心动。
因为，我喜欢她。更确切地说，我爱她，依赖她。深入骨髓的爱意，从那个她吻我的夜晚迸发了，再也遏止不住。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她，为这个天之骄女庆祝生日，她的目光越过了那些家伙，看到了角落里的我。
我在失落，她一眼识破我的掩饰，让我无所遁形。
“你怎么了？”
迈着优雅步伐，身着盛装的王女殿下，踏着端庄的步子走到我面前，用手挑起我的下巴。我错愕，愣在原地。
今夜不是她的生日庆典么？为什么会从宴会现场离开，来到花园的角落里找我？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我和她。
天上的月轮高悬，洒下皎洁的银光，给她的金发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不过那些光芒只属于她这样的人，我……只能活在阴影里，一辈子都如此。
“殿下……您……怎么会？”
我想反问她，结果她把我壁咚在回廊的廊柱上，令我无处可退。
今夜，她穿着黑色的晚礼服，低胸的晚礼服，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事业线。她非常喜欢黑色，礼服当然不可能是其他颜色。
用于搭配礼服的，是酒红色的高跟鞋。
这是一种一看就很成熟稳重的风格，我这种人当然驾驭不了。
我嗅到了香水的气味，茉莉，薄荷……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花糅合而成的香水。她仿佛为美好的东西而生，不是那些外物将她变得更美好，更像是那些东西有了她才凸显价值。
好吧，这种想法有点过于“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王女殿下，也就是她，用那双略邪魅的蓝瞳在我脸上扫视，目光灼灼，有点生气。我今天做错什么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
……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难过？我有更多的问题想问，却想起我们俩的身份是非常悬殊的。她是高贵的王女殿下，我是奴隶。
即使是王女殿下的小跟班，也改变不了我低贱的出身。
“我……属下并没有在难过。”
我表情如常，一点悲伤的痕迹也没有，也不能有。奴隶……有悲伤的资格吗？
“啧，省省吧，你瞒不过我。”
殿下撇嘴，依旧保持把我壁咚的姿势，身上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越发强烈起来。也许，今晚我必须交代自己悲伤的原因。
我的确是在悲伤。
在某人的威逼利诱（可能也包括色.诱）之下，我只能丢盔弃甲，以被壁咚的姿态老实交代了。
“今天……其实也是我的生日。”
是啊，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无人替我庆祝，全部的人都只关注王女一个人，我这种阴沟老鼠一样的垃圾又算什么呢？
失落？那是当然的吧。就连我的亲生母亲，都不曾为我庆祝。甚至到死，她也没真正爱过我一秒钟。
她的表情从冷淡逐渐变成讶异，接着放开壁咚的手，打了个电话。她跟谁谈事情，我不清楚。
几分钟后……
“你，跟我来。”
殿下对我招手，步伐如风，走在我的前面。我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上她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
她扔下了宴会现场的宾客们，开车载着自己的小跟班，绝尘而去。
我们来到河堤旁，于是，我见到了——
“嘭——”
从河堤对岸升空的烟火，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绽放出绚丽的花朵。多种色彩在眼前流转，变换，我盯着天空目不转睛。
这位财大气粗的王女殿下把整个皇城的烟火给承包了，当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的主人喜怒无常，性格怪癖，但有时候特别温柔。我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是怎样的表情，会笑还是发怒，可是……我还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她，我喜欢我的主人，这个大和王国的王女殿下神乐坂澪。
“悠奈，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澪殿下凑近我的脸颊，用惯常的姿态托起我的下巴。她个子比我高，穿上高跟鞋之后更不用说了。
金色的中长发柔顺耀眼，此刻那些发丝被晚风吹起，拂过我的脸颊。
“礼物……”
我慌了，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细数。殿下想要的礼物，一定很昂贵吧？我能买得起吗？
这时，我的腰被澪殿下搂住，身体突然往前一倾。
“我不要你买的礼物，我要的是——”
殿下要的是我的嘴唇。然后……她吻了我。保留了十六年，不晓得会给谁的初吻，被一直憧憬并喜欢的人给夺去了。
我的眼睛睁得非常大，脸颊发烫，仿佛有火焰在炙烤我的身体。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我绝对脸红到了脖子根。
跟我相比，澪殿下就显得平静多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闭着，安静地吻着我，时不时用舌尖挑逗我笨拙的舌头。
这个……是梦吧？如果是梦的话，我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来。
……
现在，我也有跟那个时候一样的感受。可是，现在的情况跟那个时候有点不同。殿下想要的不只是我的唇，还有更多别的东西。
“白羽悠奈，你愿意彻底成为我的所有物吗？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心，全部全部，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澪殿下想要的是我的全部。
“我愿意。”
问题的答案如此浅显，我愿意，哪怕把自己的命给她，或者把胸膛划开，掏出自己的心脏也无所谓。
即使……殿下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时而温柔，时而暴躁，我的心意也始终如一。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俯下身吻我。我顺从地放松了身体，环住澪殿下的脖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够被殿下这样触摸，亲吻，拥抱。
接着，她开始亲吻我的脖颈，轻柔的吻如蜻蜓点水，慢慢落下。
“优佳……优佳……”
殿下叫了别人的名字。
哈……哈哈……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她会喊其他人名字。她抱着我的时候，喊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优佳”，并非“悠奈”。
发音相近，但名字的主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的主人神乐坂澪，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白羽悠奈。心很痛，要裂开一样的难受。原来我只是那个“优佳”的代替品。
多么可笑，我明明知道殿下有了永远不可能替代的人，还妄图她心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要……不要……”
啪——
我哽咽了，把澪殿下推开，在那之前还打了她一巴掌。那张美丽的脸，一边脸颊留下了红掌印，表情愠怒。
这是第一次，我忤逆她的意愿，把她从我身边推开。她的怀抱，温暖和气息不属于我，那些温言软语，耳鬓厮磨，全都是虚假的。
——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下仆，别妄图能跟澪殿下发生什么。
王立学院的同学们，那些贵族世家的大小姐，每一个人都用蔑视的笑容和语气嘲讽我，时时刻刻提醒我的身份。
太阳就是太阳，我这种蝼蚁还没触碰到太阳，就会化为灰烬。
“殿下……对不起。”
我擦掉眼泪，整理凌乱的衣服，从殿下的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结果……门锁上了，只有殿下的指纹认证才能打开。
她想做什么？
澪殿下摸着肿起的脸颊，踱着步子逼近我，右手拿着鞭子。
忘了说，她有时候心情会很糟，哪怕不是我惹她生气，她也会打我出气。我是澪殿下的奴仆，理应为主人分忧。
这次又要打我了吧？我刚刚可是打了她的脸。
“悠奈，我生气了哦。你不过是我的玩物，居然敢打主人，看来我对你太温柔了。“
鞭子撕裂空气，落在我的肩膀。单薄的睡衣袖子裂开，一道猩红色的血痕立马显现。上次的伤还没愈合，这次新伤叠在旧伤上，似乎更疼。
我没有躲，顺从地跪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等着接下来狂风暴雨似的抽打。
神乐坂澪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我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她的怒火，温柔，还有其他全部。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