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正因为它不是人类,所以用人类的审美观来评判或许有些不妥;当然,用人类的思考方式来对它这一存在做出判断可能也颇为不妥。

然而现在……

不是在评判他人外表的时候。也不是探求真相,将来编写外星巨虫生物百科全解的时候。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啥,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或者已经干过什么,但从它的那些虫足上以及这张肥大的脸庞的嘴巴和脸蛋上残存的血液以及黏连在上面的人类组织来看,有一点是肯定的——

来者不善!

刚才那一跃,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不管是有着自我意志,还是受人操控,至少这个物体,或者说生物,是要对我发动攻击的;而且它很有可能是对人类有敌意的,更有可能,它以捕捉人类为食。

令人惊骇的事实再一次让我从头凉到了脚,心脏的温度更是到达了冰点,我几乎无法感知到它了;但恐惧却难得的让我的思维稍稍清晰了一些,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了,而不能再这样与它大眼瞪小眼的彼此凝视了;就它这种体型的怪物,想要杀死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那整个过程,也不会超过一瞬之间的,所以残留给我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尽管我和它对视,身体僵硬的时间不过数秒钟,但对于命悬一线的我来说这个停顿也已经足够漫长了。

“动起来……动起来啊!”我的大脑开始命令我的双腿迅速进行移动。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走的话,不出一秒钟,我的身体应该就会被破窗而入的巨虫从某个区域彻底撕裂成两半,然后很可能被面前的这张丑陋的面孔生吞活剥的完全吞下,最终经历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死亡,而且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

在这之后我可能会成为这只怪虫的一坨粪便中的一员?这么想的话实在是太恶心了,不过在这个生死关头我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这种玩笑的,而且这一点都不好笑,我要做的就是逃命,尽管可能对不起我身后的这些同学们,但很遗憾现在我真的要弃他们而去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好好为每个人进行哀悼的、

然而,当我决意逃走,并且很确定自己的大脑已经对身体下达命令了之后,实际状况确实,在那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是的,我还停留在原地,双腿不住的打颤,怎么控制都于事无补。

我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双腿,发现它们不仅在像是发了狂的颤抖着,更是因为我的身体过于僵硬的缘故,肌肉甚至都有些开始微微的抽搐了。

仿佛是运动透支后的抽搐,亦或是长时间的挤压带来的麻痹,总之我的双腿现在感觉非常难受。。

而且,不管我怎么强迫自己,现在的它们也还是不听我的使唤。

“可恶!混蛋!”我伸出双手用力捶击着自己的双腿,妄图用这种暴力的手段让它们重新回归我的掌控,并且赶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知道如果有意识的话,他们一定也和我一样在这紧要的关头十分害怕,但现在,我需要他们服从我的指挥带着我离开这里,不然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毕竟就在刚才我还成功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所以我的双腿肯定不会断掉的;那么我之所以会感知不到它们,则完全就是我的心理作用在做岁了,我必须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哪怕短短一秒钟,从而让它们重获知觉为我所用。

可是,仅仅是捶击了一下,我就发现,双臂也开始颤抖起来。

全身的体温都在迅速降低,虚汗也不停地冒出,后背的衣服更是黏糊糊的凝成了一片粘在了皮肤上,十分不舒服。

从小到大,第一次,我是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了恐惧本身的恐怖性。

恐惧,不仅仅是让你心跳加速,精神混乱失常,甚至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断和愚蠢的举动,还有极其不理智的抉择的一种让人避之不及的情感。

恐惧,它更是一种会让人彻底丧失战意,甚至完全臣服于它,最终使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一种极其恐怖的负面情感,在诸多的负面情感之中,可能就只有愤怒和恐惧这两个近乎对立的情感最容易让人做出事情,误入歧途吧。

如果环绕身后的整个教室的话,场景宛如人间炼狱,曾经生机盎然,井然有序的课堂,如今充斥其中的却尽是断肢零落。

我的同学们,我的老师,在临死前是否也曾感受到过这种恐惧呢?

在面对那个绝对是心理有缺陷的变态凶手的时候,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呢?他们的感觉,是否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呢?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其实就想错了?他们其实也是被这样的怪物袭击过了吗?正因如此,他们的死状才如此吓人吗?

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滚落,沿着脸颊流下。

不过,此刻的我,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没错,既然同伴们都死了,为什么我会活着?

这公平吗?

在临死的关头,我居然还在考虑人世间的公平,真是可笑……

但至少,在那一刻我已经认命了。

这样的怪物,不是我所能应对的。

正因为我无法面对他,而又无法逃脱自己的恐惧,所以已经向死亡屈服的我决定为自己的死亡,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软弱,为自己的不作为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真是卑鄙啊,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我居然还拿与我朝夕相处的同学做挡箭牌,用他们的不幸来合理化我现在的行为。

但我清楚,刚才那一跃,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量,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可以匹敌的。

而作为一个羸弱的人类,我又能做什么?

完全没有可比性,在这个怪物面前,我就是个连蝼蚁都不如的虫子,他要想弄死我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长在那张扭曲而肥大的脸庞上的血盆大口,就在我面前,缓缓张开。

让人窒息的腐臭、酸败的味道扑面而来,跟这个怪物的口臭比起来,垃圾堆和曾经我的某一小学同学的香港脚简直就是香气。

然而,正是这扑面而来的恶臭,尽管他令我窒息,却成功的将我的思想与身体从臆想拉回了现实。

头发和衣服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一些恶心的唾液也粘到了我的衣物上。

换做以前,在这个时候我一定恶心的都快吐了,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却成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因为这一声不知是知晓猎物触手可及之后的狂笑还是在即将捕获猎物之前用于震慑的怒吼,都在一瞬之间驱散了我的恐惧,让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呃,可能是它恶臭的口气上面。

就因为这短短的一瞬间的分神,我的双腿居然充满了力量,颤抖的手臂也逐渐缓和。

更不知是从哪爆发出来的求生欲,让我迅速做出了反应。

我将右臂移到了身体后面,用力撑地,身体便在反作用力的状态下站了起来。

借着向前的冲力,我跳跃到了女神的座位上,接着向上跃起,跃到了紧接着那位同学的桌子上。

在跳到女神的座位上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最后的瞥了她的遗体一眼,便再次跳了出去。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感伤什么也解决不了。

我就这样踩着桌子穿越了教室,来到了内墙边,而与此同时,身后的巨型虫子,也立马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虽然不敢回头看,但是通过声音我可以判断,它应该是用身体压垮了整面外墙,让其“头部”成功伸入了教室内部。

这是一场生死博弈,只要慢一步,我就会因为这有力且迅速的冲击丧命。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这时我的位置是教室的中部,而我也没有时间在冲向门口了,后面那家伙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因此,逃生的路径只剩下了一条。

我在靠墙边上的同学的桌子上用力跃起,用双臂护着头部撞碎了内墙中部镶嵌的玻璃,然后借助向下的冲力,腰部用力,愣是倒挂在了窗框上。

接着身后便响起了破空之音,虫子一定是疯狂地扭动身子向我咬了过来。

没时间让我调整姿势了,我就破罐破摔,挣扎着从窗框下挣脱,落到了走廊里。

落下的时候由于是头先触地,冲撞带来的疼痛使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而,正是疼痛,才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不管怎么样,我从那个梦魇中逃了出来,和丧命比起来,一点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换做以前,一向惜命的我可能会痛的蜷缩起来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毕竟窗口到走廊地面确实还有不算低的高度,但依旧不只是为何,那种疼痛居然瞬间就消散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类应激反应?

不管怎么说,逃命还没有结束,虽然现在我身处在走廊中,但是仅仅一墙之隔便是那个攻击力极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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