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我对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毕竟自己也只是二十岁出头。

基金会统一进行的义务教育不曾对此提及，较我年长者也没有人会谈起。

不过更重要的或许是自己也没有对此感过兴趣。

唯一有过的相关记录是在当上骑士后才有权限浏览的档案内的数条记载，即使如此，字里行间也甚为语焉不详。

“二十年前啊……这样一来就更说不通了啊。”劳尔不知何时回到身旁，在了解了天使的扫描结果后如是叹息，“那些讯号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我们来这种二十年都没人出现的地方？这根本不是请求救援应该做的事情吧。”

“从看到这些素体开始就该这么假设。”

“……那现在怎么办？”

“取决于扫描出的生物痕迹的细节，如果只是一些遗留的体毛、指纹一类的东西，那这里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诡异。”

“只是一些体毛、指纹？还会有别的吗？”

“血肉骨骼脏器组织一类的残留物……或者差不多的那些东西，医疗兵一定更清楚吧。如果能找到那几十个步枪兵和你的同僚的遗体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惜按二四〇一的报告来看只有二十年前的东西，没这个希望就是了。”

“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比刚才又糟糕了几分。

之后的结果确实如我所想。

二四〇一号的进一步报告指出此地只有正常范围内的人类活动痕迹，我所准备好的更糟糕的情况没有出现。

“那，问题只剩下这些痕迹的主人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把那些素体弃置在这片白色的沙地里整整二十年两个吗？”

劳尔舒了口气。

“不，倒不止这些。”

像是脖颈被牢牢固定住那样，我笔直地看向前方。

“……确实。”他仰头看向天空，。

劳尔在见到这副怪模样后理解了自己漏看的一点。

和患上应激障碍的我不同。

失去云层的遮盖后，月面的伤痕一定相当刺眼——

不要去想。

不要抬头。

不要低头。

能够做的只有笔直地目视前方。

应该做的只有笔直地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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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

·应激障碍 [Sodom Disorder]

在云层外长时间居住或作战者才会患上的精神失常，分为创伤后与急性两大类，多发于聚落所属的边防战斗人员与资源运输人员间。由条件本身的不可复制性所限，无法以现有手段判明具体诱因，初步假设与第二月球[Nemesis]有关。创伤后应激障碍无法预测发作时间，然而急性应激障碍患者在受刺激后将即刻发病，二者表现皆为具强恐惧体验与盲目性的精神兴奋或木僵与运动性抑制。急性发作时若因任何原因无晶片修正理智层级[Sanity]则需立即前往云层[Baldachin]下消除应激源，此后可在数小时内缓解完全并恢复正常。

确诊患创伤后应激障碍者须立即从当前岗位退下，交由基金会诊室监管。与此同时，急性应激障碍由于可被晶片立即调整，因而并不会对正常作业产生影响。

即使如此，发作时依旧会陷入短暂的（约1~5秒）精神失调，请协同者对此多加注意。

以下为诊断、鉴别以及治疗时的注意事项，医疗部与生物部所属人员可在接受保密协定后继续阅读：

[拒绝]

·第二月球 [Nemesis]

以违背物理定律的形式突入轨道碾碎本体，成为死灭行星的第二月球。

其为复仇女神，不可逆之天罚，幼年期之终结。

和地球的平均距离约为十四万千米，此外，有记录称直径较原本的月球多出约五百余英里，但时至今日无人能够再度进入外层空间，因而除去其确实遮天蔽日的观感外，无法证明真伪。此外，与原月球最大的区别即是横贯星体的一道巨幅伤痕，肉眼可见。

据记载，旧世代人仅仅是目睹它的正体便会陷入癫狂。同时，有关文献中时常以听觉接受作为另一种导致癫狂的源头，然而时至今日第二月球并无发出任何频率声波的迹象，此条记述的真实性有待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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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

“……算是常见。没什么，我很好。”

意识在三秒后回归。劳尔和二四〇一还在身旁，周遭比起数秒前没有变化。

看起来没有错过什么。

晶片的理智修正起了作用，虽说三秒不到就能够反制病征，但这在战场上完全足够决定生死的时长。这也是我平日除了边防之外所有日程表都被报酬平平却毫无实质性危险可言的运输任务填满的原因。

当然，这姑且还是比没有要好。

“感觉你们这些还真是辛苦。”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再确诊的不安要好。”

“还真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啊。”他大概没有生气，但若非如此我也不在乎。

“也就是说老老实实待在基地就没有这些问题。”不过说起来，对连直击雷的危险都不在意的他而言，这种概率事件一定不是什么需要权衡的问题，“比起这个，该确定接下来的调查方案了。”

“啊，小的就全听骑士大人的。”

看来算是生气了。

终归会对自己的行动感到不安吗。

“那么，有两种选择：回基地汇报情况并上交痕迹样本，或者继续跨过这片沙地。”

“……我们的补给足够继续吗。”在我沉默将近一分钟后，他总算开口了。

“更应该注意的是夜间温差的问题，这需要我们回一次87式取出必要的抗寒装备。但无论哪一种现在都需要我们尽快回到那里，天黑之后的问题不止是温度。”

“我猜你其实打算就那么启动运输机然后逃回基地吧。”

“如果你不需要顾忌自身的生理指标，我们大可以在这里继续前进。”

——虽然终归还是没有超出寻常生物的指标，不过骑士不倚靠特殊装备而能自在活动的温度范围大约在零下三十摄氏度到零上五十摄氏度，换言之这里需要顾虑的只有劳尔一人。

守秘人小姐的建议在这里实在是一点道理都不占，真想让她看看现在的样子。

“唔……”

“如何？”

他摇头苦笑。

“是我考虑不周，星期五。”

那副妥协的模样让我越发无端厌恶起来。

越发无端厌恶起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