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起了一幕幕惨痛的回忆。

三个月前。

“砰”。

希尔维特一脚把赫尔曼踢翻在地。

“别跟我说什么拖几天，我会信了你的鬼话？”叼着高档雪茄的希尔维特轻蔑地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赫尔曼，就像是看一只卑微的蚂蚁一样，“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明天还不上钱，我就剁了你的右手！”

“求求你，求求你...”被毒瘾和疼痛双重煎熬的赫尔曼嘴里还在恳求着。

希尔维特拿起点燃的雪茄，直接向赫尔曼的手背上烫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取代了恳求声。

“不知好歹的东西，敢跟我讨价还价？”希尔维特说着又踢了一脚，“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看好温蒂，让她跟你这样一个低贱的平民鬼混。还好我趁早把她送到国外读书了，等她回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

希尔维特大笑着离开了，留下了蜷缩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赫尔曼。

......

而后来，自从那一晚的转机开始，赫尔曼才相信了命运。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拯救，对一个自杀者生命的挽留，因此之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变得更加果断和残忍。这三个月中，他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才戒掉了毒瘾，也从没放弃跟踪威廉，无时无刻不想找机会把罪名嫁祸给威廉以绝后患。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如此地小心谨慎，如此地爱惜自己的生命，却换来现在的结局。

命运啊！你为什么要捉弄我！

“刚才我们的对话，你应该都录下来了吧。”赫尔曼抬起头，面如死灰地问道。

奥托点点头，掏出了一个录音笔，摁下结束键：“嗯，谢谢你的配合。”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录音证据我也能销毁。”

“就算杀了我，你也一样逃不掉。”奥托把录音笔重新塞进口袋，“科恩和警方已经把这里包围了，等一下就会冲进来逮捕你。”

当时在警视厅，奥托让科恩帮忙的事情，便是在接到他的通知后包围暗黑之森。

“这样啊，还是你老谋深算。”

“即便如此，你也能在警方冲进来之前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是我揭穿了你，你应该恨我才对。”

“不，我完全不恨你。”赫尔曼抬头看向天空，“我不恨你，不恨威廉，甚至连希尔维特和西格玛我也不再憎恨了。仇恨这种东西，背负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会有人恨你。希尔维特和西格玛固然该死，但守林人是无辜的。”

“这我明白。但我最想道歉的，是威廉和温蒂。”赫尔曼的话语没有了过往的冲动与戾气，只剩下了平静与温柔。

“为什么？”

“我欺骗了他们，我用阳光热情的假面伪装自己，却做着那些最恶心卑鄙的事情。身陷监狱的威廉直到现在，还认为他才是凶手，而我是无辜的，甚至还是一个揭露他‘罪行’的正义使者。”赫尔曼的眼泪泛了出来，“假面之下的我是个懦弱的人，其实我根本不敢面对杀人的罪行。我才是那个一直在逃避的人，没有勇气面对温蒂和威廉。”

奥托津津有味地听他说完了，然后幽幽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个是在这里等待警方把你逮捕归案，回去见温蒂和威廉，然后交给司法机关审判。”

“第二条呢？”

很明显，赫尔曼难以接受第一条路。

“第二条是我给你铺好的路，就是...”

奥托凑到了赫尔曼的耳边：

“三个月前晚上的老地方，我给你准备好了一切。”

“什么？难道...难道你...”

赫尔曼幡然醒悟了过来，奥托见他那么快就理解了，欣慰地点点头：“我重新给你挂了条绳子上去，下面也帮你垫了块石头。”

“你简直是魔鬼！你连我的后路都准备好了吗？”赫尔曼惊讶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选吧。”

赫尔曼痛苦地纠结了一阵后，做出了奥托意料之中的选择。

“果然，我还是不敢面对温蒂。”

“快去吧，我不喜欢跟懦弱的人多说话。”奥托驱赶似的挥了挥手。

“你怎么鄙视都行，我到现在还在逃避，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赫尔曼擦了一把眼泪，“我有个请求，请帮我给温蒂带句话。”

“你说。”

“......”

“怎么？”奥托见赫尔曼支支吾吾不说话，心生疑惑。

“算了。我连见都不敢见她，又有什么脸托你给她带话呢。”赫尔曼叹了口气，“永别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懦夫最后一点自尊。”

说完，赫尔曼就向树林深处跑去了。

他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果然如奥托所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上吊用的绳索以及垫脚的石块。

“呵呵呵呵呵，我终究还是没能逃离这个结局啊。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死法，我只是把自杀的结局往后拖延了三个月罢了。”

他自嘲着，站到了石块的上面，把脖子伸进绳扣之中...

远处，奥托也自嘲着说道：

“见过我笑的人都已经死了，这次也不例外啊。”

说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科恩，犯人向树林深处逃跑了，请前来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