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巨大的要塞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在这场战斗中，我们能够起到的作用就很少了。
亿万年后的碧落黄泉远比当年的庞大，哪怕是当初仿制碧落黄泉制造的要塞，现在在它的旁边都如同高山旁边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那宏达的战争要塞出现在星空的瞬间，对面希尔特人的队伍就骚乱起来。当然，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说真的哪怕现在我站的足够高，在看到这个样子的碧落黄泉之时也会下意识的感受到敬畏。那并非是我胆小，而是灵魂的本能在对危险进行预警，而这种预警所带来的感受是无法消弭的。我做不到，自然也不会相信这样一群凡人能够做到。
这些奇怪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数量庞大的敌人，就算能够在万军之中屹立不倒，想要干掉所有敌人也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所以对付这种敌人需要做的，通常就是将其精神完全击垮，然后任其自生自灭就完事了。
在这方面天 葬无疑是行家，反正当初我现在坚挺的意志基本上都是在他那吊打和摧残下重建起来的。他深谙恐惧之道，对于敌人来说，惹到了天 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反正折磨人的手段我基本上都是跟他学的，而且我也深知我只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
但是这个种族不同，他们居然无视了本该应有的恐惧。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队伍混乱不堪，没有编制、没有番号、大大小小的飞船杂乱无章的出现在战场上，甚至还有几颗被完全改造成要塞的星球出现在战场后方。
“好像……有点不妙啊……”黎酥眨了眨眼睛，“根据观测，大概只要再过不到一分钟，我们将会面对整个文明圈的全部成员。”
“卧槽？什么情况？”我顿时惊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才不到半天吧？这么大规模的军团调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就算有希尔特这个集群意识也不该这么快的吧？”
“嘛……”就在这个时候天 葬说话了，毕竟我们的精神频道还连在一起，就跟开了个聊天室一样，我和黎酥的交谈他是能够听到的，“因为他们的飞船根本不需要调动啊。能够观测信息的你应该可以了解到，在我们闯进这个地方……也就是大概不到半个小时之前，整个文明便以星球为单位所有飞船聚集起小股势力，然后向着这个地方全速赶来。就跟混混打架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调动或者动员，只要有人开战就直接一波围上去，根本不需要集结过程。”
“因为他们曾经是流亡文明。”陌生的声音突然介入，我回过脸，看到另外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们身后。紫发的女孩看了一眼外面那如同宫殿一般灯火通明的巨大要塞，有些感慨，“如今的碧落黄泉已经成为虚空级别的武器了啊……跑题了。希尔特文明在发展期就遇到了秩序和混沌的战争，而他们能够做的就是逃命，向着世界屏障外跳跃，因为秩序和混沌的战争足以引起世界末日。神明的时间观念你应该清楚，或许对于我来说那只是一场比较漫长的持久战，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一段漫长的流亡史。他们仍然保留着那个时代的习惯，他们的飞船既是战舰又是家园，每分每秒都处在待命状态，不需要临时调动和补给，如果有需要，他们在一秒钟就是军队。”
“而且有一条你们理解错了。”陆云走到了要塞的边缘，看着那已经看不到的星空，转过脸来看我们，“集群意识并非他们的统治者，虽然集群意识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如短时间内入侵到一个个体之内，但是他本身也就只是一个精神集体而已，他虽然全知全能，但是能够干涉到的有限，至少他只能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不能瞬间统治。所以这些家伙一波流的个性并非来自那绝对的统治，而是来自传承下来的精神。”
“我已经睡得太久，虽然希尔特文明的样子已经改变了太多，但是那股子莽劲完全没变呢。”陆云微微叹息，“如今已经是敌人了呢，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嗯……麻烦比我想象的还大呢。”暗鸦微微皱眉，然后展开一张星图，那上面的所有天体已经全部改变了位置，而且是向着整个战场中心涌过来。无论是恒星、行星、卫星甚至是彗星，全部偏离了它们该有的轨道，在它们的背光面，有着火焰般能量喷发，那是推进器的效力。而在那些天体的正面，则显现出了无数的装甲和炮口，它们已经被改造成了要塞，这帮疯子已经习惯了将他们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改造成能够在太空作战的兵器了。
倾巢而出。
这是唯一的可能，从我们刚出现在这里所面对的军队来看，希尔特文明可并非是什么脑残文明，他们有着绝对的秩序和纪律，并且能够通过配合将队伍编制发挥到极致。而此时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队形就出现在战场上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到了总共的时间了，所有能够算作战力的希尔特人全部被派上了战场。
而这个所谓的能够算作战力，指的就是希尔特文明全员。
这是一个军事立国的文明，文明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战士。这和帝国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漫长的战斗中向敌人吸取经验。无论是还在上学的儿童，又或者是已经迟暮的老人，都懂得他们所拥有的、曾经居住的、现在被他们踩在脚下的飞船的操作方法，以及战斗模块的使用方式。
或许唯一有缺憾的就是过半的希尔特人虽然有战争的概念，精通战场的规律，知道阵型的巧妙，却并未上过战场。毕竟在他们设置的囚笼中，需要和亡灵大军厮杀的，也就只占希尔特人的小部分。而他们虽然一直在筹备大战，希尔特验算过无数的阵型，也不会过早的将战略布局全部下发给所有人。
而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家伙没有团队间的默契，或许大部分希尔特人都知道阵型该如何排列，但是却并不知道自己改站在哪里，毕竟一个位置符合条件的可能会有很多人，所以如果真的想要让他们在第一次就排列整齐是不太可能的。
浩浩荡荡，无穷无尽，或许他们的军备能力在帝国的面前就像是石器战矛，粗暴，原始，透着战场的杀伐之气。
我没见识过帝国全盛时期的舰队有多恐怖，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是我在面对这些家伙，那多半会被他们包围蚕食到连渣渣都不剩，或许亓翼那家伙有获胜的能力，但是必然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至少我们这边除了天 葬和暗鸦这俩规格外的存在之外，全部都紧张起来，虽然知道有两位大佬的庇护我们不会有事。但是就如同孩童看到笼中的狮虎咆哮也会恐惧一般，这是来自本能的畏惧。
而即使是天 葬和暗鸦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存在，此时都不再吊儿郎当。
庞大的军队在集结，然后就那么沉默的漂浮在太空之中，他们显然已经开发出了引力屏障系统，否则这种密度的战舰和星球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引力就足以让它们相互碰撞。他们没有发布任何信息，无论是宣战、还是询问，又或者是他们自己喊话，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频道中一片寂静。
我们仿佛面对着一群死士，数以百亿千亿计的死士，在无声的寂静中化作墨绿色的潮水。
“这帮家伙……”我回想起之前深入到文明内部的景象，那是一片祥和的样子，明明每个人都仿佛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平和日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在那之下居然蕴含着这样的行动，就好像极地冰川的海洋，冰面之下暗流涌动，一旦冰层破碎，便巨浪滔天。这个种族不正常，他们拥有着可以微笑着全族赴死的疯狂！
在无数无声的法阵中，漆黑的战士出现在碧落黄泉周围，那全部都是纯能量态的存在，那是碧落黄泉的军备。此时的感觉就像是群狼围攻一只刺猬，而刺猬则竖起了它的尖刺。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然而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狂跳。我已经很久没有紧张到如此境地了，大概就像是我在打绝地求生的时候决战圈突然换了学姐操作，然后那个游戏天灾蹲在小厕所里听外面枪声阵阵……比喻有些猎奇总之我很紧张就对了。
当然我仿佛听到了另一种疯狂的心跳，那来自天 葬，我当然知道他是不可能紧张，他只是兴奋而已，作为生于战场的龙族，他恐怕很少有机会进行这种级别的战斗吧。那属于龙族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就仿佛海啸涌进海湾，掀起滔天巨浪。
没有任何预兆，仿佛是有着暗中的交流，希尔特文明和天 葬文明在同一个瞬间点燃了战火。
没错，天 葬文明。
或许在亿万年前，天 葬就可以自豪的说，我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而在亿万年后的今天，他可以说，我一个人就是一个文明。
虽然龙族灭了，龙皇的眷族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然而象征着龙族皇权的末代龙皇仍然存在，最后也是最纯净的龙族血脉仍然存在于虚空，眷族也依附着那强横的力量获得了世界级的存在。天 葬的确可以算作是一个文明，甚至是一个可以与帝国分庭抗礼的强大文明，一个由十二世界兽和一个世界要塞，以及末代龙皇和纯能量态的龙族组成的虚空文明。
或许，这也是虚空议会对他警惕的原因。
视线中的一切都疯了。希尔特人正在组织一次超大规模的冲锋，而龙族的巨兽这如同帝国舰队一般组成了铁桶一般的防御，每一次都在释放出无尽的能量将冲过来的希尔特舰队剿灭。
“亿万年不见这家伙已经变得这么恐怖了么……”陆云点着下巴，看着那庞大的战场，有些不敢相信，“如果希尔特人能够放弃复仇的话，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和潜力，迟早也能够发展成像帝国那样的超级文明吧，不过不可能成神就是了。”她为希尔特人惋惜，却从未想过去和他们解释什么。因为她清楚，她和他们之间已经不死不休。
在这个战场上，只有当一方倒下，战争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