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生锈了的钝剑,我慢慢的走进称之为阻碍的人群里,各种各样的人类分别拿着不同的武器包围在我的身旁,他们狰狞的笑脸让我感到厌恶。
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略带担心的回头望了一下雪拉尔的身影,由于咒语的关系,她正平静得依靠在希络的身上。
……
现在这样做至少能保护雪拉尔,保护她不会受到我与对手之间的战斗所带来的波及。
希络非常的强大,以现在的情况判断,安置雪拉尔在他的身边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能是由于距离有些遥远,也可能是人群过于密集,我无法捕捉到雪拉尔的面部表情。
视线有些略微的模糊,但也只是时闪时现而已,因此我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目前,必须要集中全部的精神,以便来面对眼前的对手。
……
刀锋交错着,无数次挥出的剑痕,无数重的刀光,各种兵器的相撞,散出了火花。
在砍倒数个对手后,我来不及品味一时的胜利,就必须去面对下一个对手。
人群不断的蜂拥而上,不断的砍倒对手,不断的重创剑戟,但敌人并没有因此减少。
四溅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不断变换的花样,倒在地上的对手的呻吟声犹如给之助兴的歌曲,胡乱的演奏着,敌人接连攻击过来的姿态犹如给予伴奏的舞蹈,疯狂的表演着,整个战斗的场面就好像献祭时的演舞,那样的天真且又残酷。
在放开能量供给源后,总觉得越加虚弱,但已经没有那种余裕来让我找寻原因了。
利剑毫不留情的横扫过来,战斧不留情面的砍压过来,长枪接连不断的刺杀过来。
一边留意着敌人的进攻,给予绝对的防御,一边查找着对手的空隙,给之致命的杀伤。
呼吸略微的急促,身体中的能量也相对的减掉了不少。
不过……还可以战斗,即便失去能量的供给,我还有着卓越的剑技,以及这具神经百炼肉体,而更为之重要的是……她在注视着我的战斗。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在不知道砍杀掉第几个对手后,我发现身体越来越迟缓了。
胡乱的冲着对手挥出了一剑,确是预料之中的被躲开了,紧接着腹部受到了强烈的重击,身体颤颤巍巍摇晃着。
呼吸非常的困难,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现在,就连站立都已经是有些困难了。
周围的对手没有放过我暂时喘息的空隙,武器接连不断的划过我的身体,留下的则是难忍的剧痛,深红的伤口,以及喷涌而出的鲜血。
我不断的承受着敌人的攻击,但是,我也不曾倒下去。
我拼命的身影,能不能使她感到喜悦呢?
能不能使她感到骄傲呢?
……
雪拉尔:“希络……拜托……帮雪拉……尔解……开……咒语。”
希络:“竟然能在被施加咒语的情况下发出声音。”
希络:“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但已经足以令人吃惊了。”
希络:“我明白,如果解开咒语后,公主所做的一切行为。”
希络:“所以我不能释放公主的活动能力,但可以让您说话。”
……
伤口不断的增加,并越来越严重,但……还不能倒下去,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
抓握剑柄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如今,光是防御对手的进攻就已经相当费力了。
现实的残酷正在迫使我放弃……
无力的虚弱正在警告我停止……
渺茫无际的希望正在嘲讽我的种种行为……
可是,仅存的意识仍然在促使我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大概是幸运吧,又有一个对手应声倒地。
奥米加:“哈哈……什么呀,不是还能战斗吗。”
自我嘲讽着,然而,这也可能只是败家犬的乱叫罢了。
如果不打倒全部的对手,就没有一点意义。
血液不断的流失,每一次行动,即便只是轻微的活动,都会感觉有维持生命的东西逝去。
但是……即使如此,还不能停下挥舞剑的手臂。
雪拉尔“奥米加,拜托了!”
雪拉尔:“拜托赶快认输吧!”
一个我所熟悉的声音,一个不可能传来的声音,如今,却走进了我的耳朵。
奥米加:“怎么会?!”
本以为雪拉尔解开了咒语,但还是可以放心。
她恢复的只有语言能力而已。
奥米加:“请在那里看着吧,雪拉尔公主。”
奥米加:“我一定会赢的。”
雪拉尔:“不要说谎了!”
雪拉尔:“你不是已经都站不稳了吗?”
隔着层层的人群,我们还是可以对话。
该怎么形容这种默契呢?
奥米加:“只是受了一些小的挫折而已。”
奥米加:“不会阻碍……完全可以取得胜利。”
雪拉尔:“可是……不能把憧憬和恋爱混为一谈……”
唯有这句话让雪拉尔小声的呓语着。
雪拉尔:“雪拉尔已经对奥米加感到厌烦了。”
雪拉尔:“奥米加不再是雪拉尔的专属骑士,已经不再是了。”
雪拉尔:“奥米加再在这里闹下去的话,雪拉尔会感到很麻烦的。”
即便有着众多的人群阻隔,我依然可以感受到雪拉尔的表情、心境和样子。
为了给我创造美好的未来……
为了给我制造崭新的邂逅……
为了给我留下健壮的身体……
她选择了放弃……
一时间,我的身体整个僵住了,挥舞钝剑的手臂不知何时停留在了半空中,砍杀对手的思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白纸,为了给身体提供血液而跳动的心脏也大概停止了几秒钟。
我无法解读她话语的意思,不……应该是无法明白她话语的含义吧。
在她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好像在极力掩盖着什么,语句里透露着悲伤,话语里流露着觉悟,那不伤感,不喜悦,微微抽动的表情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信息呢。
但是,逐渐模糊不清的意识完全没有留给我进一步思考的余裕。
极度疲惫,并且伤痕累累的身体早已超过了它的承受极限,如今,支撑这具残破不堪躯体的仅仅只有就要随即消逝的意识,以及她注视着我的目光。
奥米加“雪拉尔公主再稍等一下,马上,就只剩下十几个了。”
奥米加:“只要再挥几剑,你的尊严就能保住了。”
奥米加:“所以,再……”
奥米加:“唔!”
可是现在,肉体的支撑点就只剩下一处了,另一处正在被侵蚀倒塌。
腹部里翻江倒海似的,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异物,喉咙有些发痒,并好像在被灼烧一样疼痛。
视觉已经是漆黑一片,彷徨的意识导致我的身体冲着地面倾斜下去,不过还是勉强用剑支撑住了。
奥米加:“咳咳……咳……咳”
半跪在地上,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口中喷洒出来,虽然身体的伤口依旧不断严重,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周围的世界呈现着灰黑色,唯一拥有色彩的就只是用手支撑着的坐在那里的她。
剩下来的对手不知为什么都静止在原地,是已经确定自己胜利了吗,所以才表现的这样空闲大意。
感觉有些不爽,我还活着,我的生命还没有结束,我还没有被完全击败。
想要再度站立,可是,无力的双脚像是旷野的枯草一样软弱,希望用手的力气来弥补,从而直起身子,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举动。
可恶,如果四肢都不管用的话,就凭借自己的意志站立起来,但是,空空如也的内心宛如荒芜的草原,跟本不存在支撑身体能量。
绝望的境遇包围着我,使得我无法呼吸,自身已经没有剩下能再度战斗的力量了,是不是要放弃呢?
可纵使软弱的思想如何冲击我的意志,手掌也不曾放松抓握剑柄的力气。
这可真是儿童开玩笑般的讽刺,明明已经没有战斗的意识,可为什么还是不愿放开手中的剑呢?
雪拉尔“奥米加!”
雪拉尔:“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雪拉尔:“不是腹部都已经被刺穿了吗?”
雪拉尔:“到底、到底要承受什么样的伤口和痛苦,奥米加才肯放弃呢?!”
直到能完美的维护你的尊严为止。
在那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想这么说。
是不是喉咙也被破坏了呢?
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雪拉尔:“奥米加?为什么不说话了?”
雪拉尔:“听得见雪拉尔说吗?”
雪拉尔:“如果能听见,就赶快放开手中的武器!”
雪拉尔:“在这样下去奥米加真的会死的。”
跟随本能的指引,我随着声音转过头来。
希望听到的是,她鼓励的话语,加油的声音。
可她并没有说出我所期望聆听的言语,恰恰相反的,她口中流露出本应该使我悲痛欲绝字句。
但我并未感到心灵的疼痛,只是察觉到些许的力量正在充斥我的身体。
为什么听到她讲述那种拒绝我的话语时,感觉到的却是充斥躯体的能量和喜悦的心境?
想要查找答案却不知从何找起,向要开口询问却不知找谁解答。
不过,那些都没有关系了,现在的我需要战胜眼前的对手。
雪拉尔“认输吧……奥米加,已经无所谓了。”
雪拉尔:“雪拉尔只要奥米加活着就可以了。”
雪拉尔:“为什么不能理解雪拉尔的心意呢?”
我理解你的心意……想要保护我是吧?
但现在我是主角……我还是骑士……你还是公主……
只要我没放开手中的武器。
这种关系就会无限的循环下去。
我就会一直……为你而战斗。
雪拉尔:“等等!不要再站起来了!奥米加!”
雪拉尔:“父王!请赶快终止这场决斗!”
力亚:“我的女儿啊,难道你不能理解这场决斗的美妙吗?”
雪拉尔:“美妙?!怎么这么说?父王!”
雪拉尔:“奥米加马上就要死了呀……现在还来得及治疗。”
雪拉尔:“如果父王下令停止决斗的话、那奥米加就还有救。”
力亚:“濒死的愚民在忘我的战斗,这种画面可是难得一见的。”
力亚:“哈哈哈……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力亚:“喂!我说你们!马上把我最好的酒抬过来!”
力亚:“雪拉尔,你也到这边了,这里的风景可是很好的。”
雪拉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希络:“公主,那个年轻人又准备站起来了。”
雪拉尔:“……?!”
雪拉尔:“快逃!奥米加!”
她在跟我说话吗?
雪拉尔:“雪拉尔拜托奥米加了!赶快逃走吧!”
嗯?被母亲遗弃了吗?还是被告知生命终结的时间?
雪拉尔的语气为什么会透露出这样的感觉?
……
再次与对手们战斗起来,金属的撞击声,对手们的呐喊声,犹如交响乐一般猛烈的合奏着。
然而传进我耳朵里的声音只有一个,那是坐在那里的少女发出来的。
不过,她的声音接近于怒骂,离得好远,在远处,用着充满悔恨的眼神看着我。
无视她继续战斗,她的声音妨碍到我了。
比起残破不堪的身躯,比起嘲笑我挣扎的对手,现在的她才是是最大的敌人,因为,用那种表情抱怨的话,会让我的内心受挫。
雪拉尔“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战斗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双腿终于能用力了,接着只要继续战斗就行了……
雪拉尔“马上离开呀!奥米加!”
可恶,要是再妨碍我的话,就算是你我也要生气了……
不知道别人的心情还真敢说……
雪拉尔“拜托你了,请不要再战斗了,奥米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近似恳求的声音……想到是我令她发出这样的声音时,我的心都碎了。
但是……即使如此……她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听从。
再度不断的挥剑,只要我还能呼吸,只要我的身体还能活动,我就会为了她的尊严战斗下去。
雪拉尔“奥米加……”
奥米加:“哈……哈……咳咳……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击败又一个对手,继续捕捉下一个。
体内的血液由于剧烈的活动因而流失的更快了,体力应该感觉相当疲劳了,可为什么感觉力量在恢复。
……
这是?!
全身被熟悉且又温暖的浅绿色的光芒所笼罩,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腰部被一双细小的胳膊所环绕。
雪拉尔:“为什么就是不听雪拉尔的劝说呢?”
雪拉尔:“把自己弄成这种伤痕累累的样子。”
雪拉尔:“很……光荣吗?”
奥米加:“光荣还没……完全的……到来。”
奥米加:“不过,最终……会把那份荣耀送给你……当礼物的。”
雪拉尔:“嗯,雪拉尔知道。”
雪拉尔:“所以,让我们一起战斗吧……在这个世界上……只属于雪拉尔一个人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