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拉尔:“相信奥米加?”
奥米加“嗯……”
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我慢慢的拨开了她僵硬的双手。
最后一句话,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原因我自己都无法找寻,只是……大概出于本能所传来的信息,希望我再三思一下。
经历过无数战争的我,最清楚战斗的残酷,只拥有决心与意志而去挑战对手的话,那只能是一个思想幼稚且又愚蠢的儿童的做法,仅仅依靠内心的冲动,其结果就是成为敌人的刀锈。
虽然这是我最清楚不过的了,然而心灵的决意与内心的想法是没有概率平衡的,现在,我可以感受到,感受到自己感情的枷锁即将断裂,漫溢而出的情感正在重塑我的躯体,改善我的心灵。
我……想要回报,报答她对我的帮助,是她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扭转了我的宿命。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她面前临阵脱逃,即便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即便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即便这是一场百分之百必输的赌注,我都要不带犹豫的去应对。
不能违背她的眼神……
不能……听从她这一次的任性。
如果我现在退后的话,她身为公主的颜面该何存?
我必须去要维护,维护她的尊严。
正在安慰她……
正在保护她……
正在守护我们之间的羁绊。
可是,正因如此,我大概要为这意气用事的心态而付出代价,可能……我一定会牺牲性命。
雪拉尔:“奥米加,雪拉尔其实还是想要阻止的。”
开口说话的她,跟说最后一句话的样子很相像。
雪拉尔:“对于奥米加的愚蠢行为。”
雪拉尔:“但雪拉尔的手不知为什么变得没有力气了。”
雪拉尔:“一定是奥米加温暖的微笑,让雪拉尔没有办法再去干涉吧。”
因为,我觉得这种时候笑容比哭泣的样子好上许多,所以我对她微笑。
可是,我说了,对着阻止我的她,说一定会赢。
雪拉尔:“但那用望远镜窥视无法触及的星星的感觉……”
雪拉尔:“为什么雪拉尔能做的仅仅是站在这里看着呢?”
雪拉尔:“明明要帮助奥米加的。”
可她已经放开了我的衣服,带有留恋的慢慢抽回手。
我明白,她虽然不支持我的做法,但还是出于理解的角度从而松开了拼命努力的双手。
可是,为什么她的表情看上去太忧郁、太悲伤了。
奥米加:“……”
不知不觉,我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本以为她会带着羞涩的笑容抬头注视着我,然而,她……没有这样做,相反的,把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
再加上身材比较矮,我已经无法洞悉她的脸颊了。
即便无法察看她的表情,可是,我确定,从她身体里传达而来的,诅咒自己无能的信息,没有半点虚假。
如果现在拥抱她,便可以给予安慰。
但是……我没有那样做,现在安抚她只会增加她心灵上的负担而已……
奥米加:“力亚国王,开始吧。”
轻描淡写的宣告,背扛着我的决意与她的尊严,在丢掉能量源的情况下,我宣布接受力亚国王的条件。
回头望了一下雪拉尔,她站在那里,两手的手指不停地陷进裙摆里,嘴唇紧紧的闭合着,刘海挡住了眼睛。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给予我鼓励,也没有替我加油,也没有再阻止我。
虽然,在这种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为我做,但是,欣慰的感觉流淌在我的内心里。
真坚强呢……雪拉尔……
她违背着自己意志与思想,没有因害怕而逃跑,而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以见证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
力亚国王:“这是你的剑,还有这些是你要对付的人。”
一把生锈的钝剑和将近两个中队的人数,再加上失去契约物品的能量供给,以为我这样会毫无胜算?
……
与此同时站在远处的雪拉尔。
希络:“这样下去,那个年轻人会死的。”
希络:“这样好吗?公主?”
雪拉尔:“可是,奥米加已经决定……”
希络:“现在,再一次阻止他还不晚,至少还能保住他的生命。”
雪拉尔:“现在还不晚……”
雪拉尔:“希络,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希络:“没想到公主会问我这个问题。”
希络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
希络:“那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雪拉尔:“雪拉尔的意思?”
希络:“嗯,让自己的感觉决定吧,这时候最可靠的就是公主您自己的感觉了。”
雪拉尔:“雪拉尔现在的感觉是……”
雪拉尔:“……如果真爱奥米加的话,就不能只把奥米加捆绑在雪拉尔能触及的地方。”
雪拉尔:“离开雪拉尔后,奥米加还能进行崭新的更美好的邂逅。”
雪拉尔:“绝对不只有雪拉尔能给予奥米加关爱,还会出现比雪拉尔更好的女孩儿来安抚奥米加受伤的心灵。”
雪拉尔:“因为奥米加是这么优秀的少年。”
雪拉尔:“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受伤的就只会是雪拉尔一个人,奥米加就不会再被牵扯其中了。”
雪拉尔:“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孤独的就只会是雪拉尔一个人,奥米加就能迎接崭新的未来。”
雪拉尔:“但是,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希络:“任何人都有过这种感觉,公主。”
希络:“违背自己意愿的声音在心中犹如交响乐曲一般合响,抗拒离别觉悟的气息在心中宛如迷雾一般笼罩,违抗自己意志的感触在心中好像猛兽一般到处乱窜。”
希络:“让这种感觉蒙蔽心理不太好。”
希络:“先让他活下去,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雪拉尔:“但是,雪拉尔现在开口叫了奥米加的名字,当奥米加回过头来的时候。”
雪拉尔:“雪拉尔要从奥米加的脸颊上寻找什么样的表情呢?”
雪拉尔:“是安慰雪拉尔精神的微笑吗?”
希络:“顺其自然,经历痛苦是必须的了,公主。”
……
快要走到决斗场中央的时候,听见雪拉尔在叫我了。
还没来的及转身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
雪拉尔:“请先不要转过头来,奥米加,拜托了。”
奥米加:“……”
雪拉尔:“雪拉尔希望奥米加不要回过头来……”
这次她没有从身后抱住我。
雪拉尔:“可能已经发现了,不管奥米加是对雪拉尔哭泣,还是对雪拉尔微笑。”
雪拉尔:“只要奥米加将脸颊转过来,就会促使雪拉尔坚定决心的。”
奥米加:“什么决心?”
雪拉尔:“不想说,那样太悲伤了。”
奥米加“雪拉尔公主?”
她悲伤且又高兴的语气,不知为何,使得我与她的距离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明明就在我的跟前,明明只要伸出手指就能触碰到,明明……
但是,不管我怎么奔跑,我与她之间的道路就好像一条无限延长的坡道,无论怎样向前靠拢,都无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雪拉尔:“最……后一个问题。”
雪拉尔:“奥米加喜欢雪拉尔吗?”
奥米加:“喜欢?”
雪拉尔:“哈哈……对不起,奥米加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吧。”
雪拉尔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心仪的恋人离开,又无可奈何的凄凉的笑着。
雪拉尔:“这次真的是最后要说的哦,诶嘿~”
“诶嘿。”
应该用在俏皮的时候,所不经意脱口而出的口语。
听着声音,雪拉尔好像在距离我退后了两三步。
雪拉尔:“雪拉尔的专属骑士奥米加。”
雪拉尔:“由于你很好的完成了雪拉尔的任务,所以,现在……”
雪拉尔:“现在……”
光是“现在”这两个字,她已经用艰难的语调重复了两次。
雪拉尔:“所以现在奥米加可以隐退了。”
雪拉尔:“雪拉尔宣布,免除骑士奥米加的一切职务。”
雪拉尔:“请不要回过头来!”
我的脑袋只是细微的动了一下……
雪拉尔:“请不要回过头来……这是最后的命令了……”
已经在嘤嘤哭泣的她,又说着什么,而我没有听清楚
坚决的眼神带有泪水的点缀……
坚毅的语气附有犹豫的伴奏……
坚定的动作附加软弱的影子……
这是我所能想象的她现在的样子。
为什么她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为什么她要含藏伤痛的说出这番话语。
我不理解,但又好像隐约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我没有给予答复,需要做的只是继续履行自己的约定罢了。
移动自己的身体,弯下身来,顺手捡起地上的钝剑,不去理会雪拉尔的一举一动。
完成使命是身为骑士的职责,击毁阻挡主人的困难是身为骑士的任务,为主人奉献自己的生命是身为骑士的光荣。
即便成为她的骑士的时间并不长久,我也必须去遵守身为骑士的准则。
雪拉尔“你在干什么?奥米加,为什么还不赶快离开这里?”
无视她的话语继续前进,她的身影距离我越来越远。
雪拉尔:“怎么还向那里走?走错方向了,奥米加。”
我们之间的距离还非常的近,要想互相触碰就必须将手臂蜷缩起来,即使她正在渐渐远离我,可我仍然能这样感觉到。
雪拉尔:“奥米加!赶快停下来,你已经不是雪拉尔的骑士了,没有理由再去为雪拉尔战斗了。”
雪拉尔:“奥米加!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奥米加“雪拉尔公主……”
她跑上前来并且抓住了我的胳膊,无论我怎么想将其甩开,都没有办法从中挣脱出来。
应该只是一名柔弱的普通少女,但为什么她能捆绑住身经百战的我呢?难道放开能量供给源的黑剑,我就软弱到了如此程度?
……应该不是这种堂皇的理由吧,摇了摇头,并且加以否定。
紧接着移动双眼去注视身前的少女,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寻到答案。
虽然眼眸里堆积着泪水,但是没有一滴从中渗透出来,眼神清亮透彻,并且极度的认真,脸颊因过度的使力而有些泛红,口中流露出的话语仅仅只有一个意思……希望我赶快离开这里……
可能是她如此拼命的神态以及那坚而不摧的决心束缚住了我吧。
奥米加:“……”
淡淡的一笑,我似乎有些十分高兴,但似乎又有些心酸。
她可能已经知道并且认为我一定会输的,不……应该是说,她认定,只要我参加了这场比赛,那我一定会失去生命的。
所以,她认为与其贯彻自己的尊严不如保全我的生命。
因此,她抛开了支撑自己的心,从而选了天平的另一端。
竟然把我的生命看待的比她自己的公主身份更为贵重,为了守护我而选择离开我的身边……
奥米加:“……”
眼睛有些微热的感觉,脸颊感到的是略微的冰凉。
……我在哭吗。
这可真是久违的感触了。
但,泪水不断的流下,并不是因为有悲伤的促使,可能是喜悦正在点缀瞳孔吧,其结果的产物就是那接连不断的泪珠。
我是注视着她,随后才流下眼泪。
不难过……不喜悦……
不兴奋……不安稳……
不高兴……不悲伤……
我这时所流露出的表情,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但……可以确切感受到……我已经完全冲破了封印的枷锁,这好像夹杂着诸多的感情,又好像一样情感都没有参杂的感觉,正是描绘生命色彩初开时,应该流露出来的。
雪拉尔:“奥米加流眼泪了。”
雪拉尔的欣喜像是受过打击,刚恢复时的弱气的欣喜。
雪拉尔:“能哭出来,说明奥米加的感情不再有缺陷了吧。”
雪拉尔:“这样的话,雪拉尔应该能没有遗憾的空出奥米加身边的位置来了。”
雪拉尔:“奥米加已经恢复了感情,已经拥有了去寻找幸福的契机。”
雪拉尔:“而雪拉尔的任务也就到这里为止。”
雪拉尔:“如果再进一步的深入下去,雪拉尔就没有自信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性。
雪拉尔:“请原谅雪拉尔粗鲁的行为,可以吗?”
这是第几次放开了我的手之后。
雪拉尔“希络队长!马上把这个少年……从这里拖出去!”
是她不忍心亲手把我从这里干出去,于是,便吩咐了希络。
为了守护我的生命而乔装恶毒的一面,并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温柔与优雅,因为我的缘故而努力到一般人所达不到的程度。
所以,现在还不能离开。
奥米加:“请原谅我的失礼……”
雪拉尔“欸!?”
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第一次被男孩子主动亲吻吗……她的脸颊绯红绯红的。
随后她忽然全身像是脱力一般瘫倒下来。
奥米加:“不用担心,雪拉尔公主,这只是一个麻痹肌肉的魔法罢了。”
马上扶住了失去力量的雪拉尔,看来我的咒语奏效了。
这本来是用在暗杀对象身上的招数,没想到竟然施加给了一心想要帮助我的雪拉尔。
不过,还好,我掌握了咒语的混浊性,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如果她为了我而不惜扮演黑脸的话,我也就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奥米加:“希络,雪拉尔公主暂时就拜托给你了。”
希络“……”
以前……没有感情的我什么都无法感觉到,从那天开始,那个位置就空在那里。
……但是,我有些感谢那份扭曲,现在,这个空着的席位,有个我想要为此付出生命的少女坐在那里,这也是我第一个为之战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