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遵循着告示和宣传单描述停在了车子修理行前。

齐炎的右手置于胸前,半弯着腰说道:“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在餐厅兼职过的齐炎对于招待人的礼数上毫无纰漏可言。

“听说你们这里能洗车?”轿车拉下车玻璃,一位中年男子伸出头问道。

“是的,先生。”

“怎么个洗法?不会是直接用水冲一遍吧?”

“当然不是,按照标准的洗车流程来,先用高压水枪冲预洗一遍,然后冲车,将漆面湿润,再喷涂清洗液,刷缝擦车决不留下任何一处死角,保证让你的轿车焕然一新。”

“听起来还不错,挺专业的,你们这洗一次车多少钱?”

“一次五十。”

“那就试试吧……有地方坐吗?不然我就在车子里等等也行。”

“有的,请跟我来。”

这家车子修理行就建在老郑的家门口外,不,应该叫郑叔才对,他的全名叫郑茂材,而林叔的全名则是叫林生财,这是齐炎在日常的对话中了解到的。

郑叔和林叔都有一个儿子,林叔的儿子比较争气,在北方上大学,虽然才大二,但已经开始准备考研,而郑叔的儿子因为经常旷课逃课已经留级了两年,镇上的赌场里都是他的传说。

齐炎领着客人在庭院榕树下的石桌石椅坐下,问道:“请问客人是要喝茶吗?还是要喝矿泉水。”

石桌上摆着一副象棋,是供客人消遣娱乐用的,不过今天的客人只有一位,摸摸棋子,自攻自受也不错。

“矿泉水就好了。”

这个答案着实让齐炎松了一口气,泡茶的话,意味着他的工作量就要增加,矿泉水是市面上一块钱一瓶的廉价矿泉水,直接从林叔那边拿的进口价,廉价可口。

“请慢用。”

齐炎递上矿泉水后,慢慢退出庭院,开始准备洗车。

洗一次的车的时间为三十分钟左右,和说和哪个工作最相近的话,齐炎觉得应该是擦皮鞋,也算是服务性行业的一种,都是擦洗脚下踩的东西。

一天一般有两到三个客人,不算多,但对齐炎来说刚刚好,太多客人,他会招呼不过来,而且洗车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大半天下来,虽然没累得精疲力尽、走不动路,但腰酸背痛的程度还是有的。

“客人,车子已经帮你洗好了,请您验收。”

“哦哦哦。”正在把玩着象棋的客人反应过来说道。

客人看着崭新的轿车,点头称赞道:“嗯嗯,不错,死角也洗干净了,不像城里的那些大店敷衍。”

他从钱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甩在齐炎的手上说道:“拿去吧,不用找了,你值这个价。”

这种被包养的感觉让齐炎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恭送着客人说道:“谢谢惠顾。”

“小炎,把T8型号的星型螺丝刀递给我一下,我落在工作台上了。”车底下的郑叔喊道。

“哦,好的,郑叔。”

“我看时候不早了,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反正也不会有客人再来了。”

齐炎望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郑叔,钱我给你放抽屉的锁柜里了。”

能早一点回去见到妹妹,齐炎的心便能踏实一点。

“钱你先拿着,就当做预付工资,看你的样子应该挺缺钱的吧!到时候把账做好就行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天再见,郑叔。”

“明天见。”

齐炎的背影已经被夕阳拉得老长,郑茂材爬出车底,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本就黝黑的脸变得更黑。

他捶了捶后背,叹息道:“都说没爹妈的孩子早当家,看来是有点道理的,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有这孩子一半懂事就好了,非得等我这老骨头进棺材,他才会懂事一点吗?”

与此同时,一颗电线杆的后面躲藏着一个少女,她穿着一件清新的连帽蓝色卫衣,嘴咬着一根白糖冰棍。

少女的双手不甘心地抓着电线杆,气愤地咬断白糖冰棍,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这种邂逅完全不是我想要的邂逅啊,要再出其不意一点,再美好难忘一点啊,不是这种地方啊……前辈……”

“时雨,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呢?”

少女的身后传来慵懒成熟的声音,一位身穿黑色套裙的成熟女性双手抱胸,纵然摆出一脸怒容,却也让人感觉到别样的美丽。

“啊哈哈,这不是琴姐吗?”少女摸着后脑勺哈哈笑道,打算就此蒙混过关。

被少女唤作琴姐的女性轻轻一捶砸在少女的脑袋上,佯怒说道:“还笑,把行李扔我车上,人就立马消失不见了,害我担心了老半天,害怕你是不是被绑架了,你姐把你托付给我,我得负起责任好好照顾你,让你考上超一流的名牌大学才行。”

“咳咳……这个就不劳烦琴姐操心了。”

“你本来选个省美院就让人费解了,现在又回这种教育水平不高的乡下复读,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是进水了,还是冰棍吃多了,脑袋被冻坏了?”

“都不是,我只是想再享受一次高三生活,因为那一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少女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缅怀地说道。

“你还真是奇怪,算了……天才的想法不是我这种凡人能理解得了的。”

“琴姐,别老和我姐姐一样对我说奇怪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嘲讽我一样,明明你们才更天才,一个是跳级留学的海归医学士,一个是在欧洲办过个人画展的大画师,和你们相比,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萤火之光哪敢与皓月争辉。”

“我那是刚出道的时候沾了老师的光,在老师的大展旁办了一个小展,不过老师已经走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落魄的美术老师而已。”

“琴姐,你的老师是叫齐磊那个很有名的山水画大师吗?”

“嗯,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齐炎的人?”

“哦,小炎,他是我的小师弟来着,很有才能和天赋的一个人,对了,他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吧,说起来你的画里面好像有一点点齐派画法的影子,跟哪个老师学习过吗?

“嗯,跟某个人学习了一年,是一个认真古板又呆瓜的笨蛋家庭教师。”

“别在一个老师面前说另一个老师的坏话,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小炎来了,你们应该不认识吧,你该不会是对他感兴趣了吧?”

“不,我没有,性趣什么的,完全没有……”

少女转过身子,捂住嘴,露出了小恶魔般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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