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微弱的声音虽然被捕捉到,但并没有听清,朗郡想要向男子再确认一下。

“我说,不”男子的声调都没有发生改变,依旧是用沙哑的嗓音回答了医生的疑问。

“为什么?难道你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少女受苦吗?我们没有办法治疗这么复杂的伤,那少女将会这么一直沉睡,直到她崩溃掉。有时候我们虽然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但事实上那是我们不得不放弃······”朗郡大概能体会到这份痛楚,在即将失去至亲之人时的痛苦与纠结,虽然悲痛欲绝但又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袁亮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抬起了自己一直低着的头,露出自己方才被发丝遮蔽的双眼,“没有为什么!”

男子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被赤红的锋芒填满,狰狞可怖;而男子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扭曲的血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像是毒虫一般蠕动攀爬。房间里的医疗器材开始不断摇晃摆动,甚至一些小用品已经离开它原本放置的地方漂浮起来。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让人感觉空气都开始凝固。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坐在这里的我还没有要放弃,躺在这里的她也没有说放弃,你又凭什么说让我们放弃!你们又为什么放弃?”

“可是······”看着男子如血般赤红的赤红的双目,虽然心中的恐惧不断涌出,但朗郡还是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是的,我知道”没有听完医生的话,袁亮就立即打断他要说的。

“我知道她现在没有办法表态,只能这么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但我也知道她绝对不会放弃。”袁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屋里的压抑的气氛缓解一空,他再次缓缓地坐在病床旁,用沙哑的嗓子静静说道:

“我了解她,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轻言放弃的家伙,如果她要放弃那几十年前可能就已经结束了。这么久以来她都过着完全没有任何希望的生活,但她依旧坚强地活着。”

“因为支撑她活下去的从来不是希望,是目标啊。为此她曾经装生病,装柔弱甚至假装自己病危,来引我靠近。甚至她最近还开始储存起了魔晶,却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断地通过和我吵架转移我的注意力。”

“但这些我全都知道,我知道的,但我没有说破。因为我也知道她如果要活下去就必须得有一个目标,得让她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这个目标上,不然汹涌的黑暗早已将她吞噬一空了。”

“放弃?认识她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没有在她口中听过这个词,为了目标她甚至能制订数十年的漫长计划。即便是计划中途破产或最终失败她也会立即思考下一个计划,而不是想到什么放弃。”

“而现在,她躺在床上,而她的目标还没有实现。她又怎会甘心?怎会放弃?只要她还没有放弃我就不会选择放弃。”

“那我们还没有放弃,你却来告诉我你们已经放弃了?这是为什么?”

听着男子不知所谓的自言自语,朗郡突然觉得自己好是愧疚。看着这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少女一根完整手指的男子,朗郡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少女的病情,什么医疗的落后。

这位自学医起到如今已经快五十年的男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想起了那四十多年前跪坐在师父屋中的少年,也想起了师父当年教过自己的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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