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在最不希望的时间段出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糟糕了。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不是应该去负责圣城的安全么?还是说……他觉得少女教皇足以和公主对抗,所以才来找我?

但不管是哪种,都表示着我今天在劫难逃。

夜歌本能的挡在了我的面前,鬼神的虚影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空气中充斥着杀意。

“让开吧,你对付不了这家伙的。”虽然很感动,但对于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我还是选择了拒绝。

“但是你也承认了不是他的对手。”夜歌没有一点想要把身体挪开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有绝对可以保命的方法就是了,你在这里只会拖延我,还是先躲起来吧。”

“如果你不想让你那些同伴陪你一起死掉的话,最好不要这么做,杂修。”

带着满满的傲慢与不屑的语气自那个金光闪闪的家伙的口中发出,就在我们两个人都试图劝阻对方的时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我面前不足百米的地方。满载着王之财宝的大门如同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在我面前盛开着,一件件神兵宝具瞄准要害,大有下一秒就打算把我大卸八块的意思。

“哈,我还以为你不屑于跟我说话呢。”

死亡的威胁真切到了这个地步,我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本想顺从一些的发言在出口的时候也变成了调侃。

“的确,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像你这样的杂修连进入本王的视线都不配。”鄙夷的语调变得更深了,酒红色的双眸死死地凝视着我。“但是……谁让杂修染指了本王最重要的一件财宝。这份深重罪责,必须要由本王亲自来判罚才行!”

“我也不想啊,如果我还给你的话你会放过我么?”

“你觉得呢?”

“大概……不会吧,因为你这家伙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今天要是不让这家伙杀一次的话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完吧?就是不知道凯瑟琳需要多久才能解决那位少女教皇,不过从她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太长吧?假如他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打算让夜歌躲起来。

“本王已经说过了,杂修。如果你不希望你的那些同伴陪你一起死的话,最好不要这么做。”

“什么?”

凝视的双眸中多了些许戏谑的味道,那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在一场盛大的魔术宴会上揭穿了魔术师最为得意的魔术一样。

“我知道你的本体不在这里,但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触及到它了么?杂修。”

“哎?”

我深藏了许久的秘密就这样被他用简洁易懂的发言说了出来,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顿时如坠冰窟。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看清楚了我的底细?

“别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本王,杂修,区区一件伪装成人类的人造物就想瞒过本王的眼睛,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大概是怕我听不懂,他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怎么会……”

双方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早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就已经有了结果,即便是后来我痛定思痛做了诸多的准备,我也仍然没有足够的自信战胜对方。

而最大的倚仗也被他宣告无用。其实同样的话,如果是换做任何一个强大的对手说出来我都可能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然而对于拥有着‘近乎无限可能’的他来说却有着相当的可能,尤其是那把乖离天地的神造之剑,可是实打实击穿过次元之间的障壁的。

“……”

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从来这里到现在我的确碰到过很多棘手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件让人如此无能为力,面对着一个跑不掉又打不过的对手,这种静静等待死亡的痛苦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所谓的万念俱灰指的差不多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吧?那么多的梦乡、想要做的事情、想见到或者思念的人……一想到从此往后再也无法触及,那种感受就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被囚禁在一间永远无法离开的牢房。

“夜歌……可以帮一帮……”

溺水者在被淹死之前当然是要猛烈挣扎一下的,哪怕是漂浮的一片树叶或是一根稻草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它们抓入水底——即表示明知道它们无法承载自己的重量却也仍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带着它们一起沉下去。

虽然很龌龊也有些恶毒,但是……我仍打算把手伸向夜歌这根稻草。

不过就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不远处,一阵刀兵碰撞的声音让我本能的抬起了头。

夜歌已经动手了!

耳边回荡着仿佛千军万马一样的咆哮,身穿重甲的鬼神在夜歌的身后低吼着,手中沉重的大剑随着少女的动作而挥舞,以万夫不当之势冲向了敌人——英雄王。

“切……”

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繁星一样的大门调转了方向,以倾盆暴雨一样的速度将宝具倾泻而出,撞击在鬼神那把不断挥舞着的大剑上,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撞击声与炫目的流光。

“吼呀……”

少女低吼着,手中的大剑完全转为手势,试图以此抵挡下全部的宝具,但是……大剑终究不是盾牌,即便是挥舞着再严密终究也会有空档,更何况……攻击的方向不止一面,在射出第一波宝具的瞬间,更多的大门已经在夜歌的身后展开!

“凝结万物的邪寒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幽兰色的冰霜鬼神适时的出现化解了这次危机,在她现界的那一瞬……一股深入骨髓的邪寒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来,将周边的一大片领域全部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半空中的宝具在进入领域后不久,就像是从内部植入了冰霜的种子一样被蔓延出来的坚冰所包裹,被漆黑的大剑折断、粉碎。

但这并不意味着险境就此解除,只是千百把的数量对于拥有着近乎‘无限’存量的英雄王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是拦截掉了一部分,又有更多的宝具跃出了宝库的大门,在这种近乎无穷无尽的数量面前即便是鬼神也临近了极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霜的鬼神身影开始变得暗淡、透明……直至消失殆尽。

“什么?”

本以为可以短暂的拖延一下的夜歌因为失算而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没有了这一层保护,就意味着附身鬼神和夜歌就只能直面宝具的突袭。

第四轮齐射已经蓄势待发!

圣剑、圣枪、妖刀、魔剑、凶兵……一切我所见过或者没见过的神兵利器以近乎没有死角的攻势从天而降!猛烈的架势仿佛要将少女彻底分尸当场。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夜歌除了硬抗之外根本想不到其它的解决办法。

空气中回响着着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本应无坚不摧的大剑因无法承受这猛烈的打击而布满裂痕,坚韧的铠甲也因成百上千的撞击而纷纷碎裂,当第一把宝具贯穿鬼神身体的瞬间,夜歌那件黑色的风衣下面也同样浮现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你这家伙还在那里站着干嘛!快点跑啊!”

而就算是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夜歌也仍旧没有忘记对我的提醒,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急迫。

让我……跑吗?

无论是字面上还是意义上,这都毫无疑问是想让我尽快离开,而这也是我正想做的,但……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反应来。

仅仅只是身体么?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牺牲是义无反顾的,可真到了需要面对这一步的时候,我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

“如果就这么走了,即便是能活下来……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也必然是困扰这一生的遗憾吧?”——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还是‘那家伙’的,但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是被给予的信任也好,还是那笨拙而简单的所表达出来的温柔,都已经潜移默化的在我的灵魂上留下了痕迹,就这么将之抛弃而独自逃走,就算是活下来又能如何呢?在一辈子的懊悔和自责中苟且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说是幼稚也好,天真也罢,至少在我看来,与其面对这样的痛苦,死亡似乎也不再是那么可怕了……。

就冲动那么一下吧……

而在这个时候,夜歌与英雄王之间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被数百次的撕裂、贯穿,原本高大的凶猛的鬼神虚影已经变得近乎透明,只有那把残缺的大剑和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盔甲证明着它的存在,而作为其主人的夜歌,身体更是已经残破不堪,流淌出来的鲜血几乎把整件风衣染成了暗红色,每迈出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带着鲜血的脚印。

而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仍在竭尽所能的试图为我多争取一些时间。

终于,当鬼神的虚影被完全消灭的时候,夜歌甚至连前进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手中的黯月摇晃着插在了地上,此刻的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来了。

“就算是这样也要抗拒本王的赦免么?”

少女强忍下涌上喉咙的血浆,以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把刀锋指向英雄王作为回应。

“真是愚蠢的无药可救。”

一把圣剑斩向了少女的脖颈。

……

“武器库以连线!”

剧烈的爆炸声在空气中回荡着,炮弹与宝具之间的撞击以双方全灭而告终,当激起的烟尘逐渐散去时……怀中的夜歌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不走啊?”

“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容易热血上脑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想到的话不经思考便已脱口而出。

“嗯?终于找回勇气打算领死了么?杂修。”英雄王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随便你怎么想。”我轻轻的把夜歌放在了地上:“既然你想要我的命,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我也没法阻止,但是……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吧?让她们离开。”

“本王何时食言过?需要本王手刃的杂修只有你一个而已。”

“那好,既然这样的话……我应战就是了!”

说着,我打开了连接着战舰的大门,放出了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艾丽娅还有大姐——同时,武器库内的所有武器都已进入待命状态。

就算是要死……也要把先前所准备的库存都砸到这家伙的头顶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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