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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芳菲慷慨激昂的演说,被麦克风转化成电流,从导线传到洪都各个地区,在喇叭中被放大传出,于整个城市的上空回荡。虽然不知道这名正在演说的少女姓甚名谁,但是她话语中饱含的感情,却让一些人触动。一部分随着家人撤离的年轻人放慢了脚步,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快点走啊,走那么慢干什么!”
“该不会被上面几句话忽悠了吧?他们只是想让我们这些平民去当炮灰而已!”
“你可是咱们家的长子,别忘了肩上的责任!”
……
长辈们看到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走得越来越慢,纷纷出声呵斥。这些年轻人纵使心底泛起了一丝波澜,也只能当做听不见,继续陪伴家人赶路,往城外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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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啊……唔……”
一座快要倒塌的废旧房子里,蓬头垢面的梅迪亚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艰难地喘着气。
她头发散乱,本来雪白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某些地方还擦破了皮,流出了鲜血,染红了衣服。
这个地区比较偏僻,人烟稀少,一旦有什么动静,很容易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听到。倾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人,她才完全放松下来。接着,泪水涌出,不断地滴落,溅湿了地上的尘埃。
“……这里……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呜呜……呜呜呜……”
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刚才被过街老鼠般追打的场景顿时清晰地浮现在心中,让她忍不住嘤嘤哭泣。但她又怕自己的声音被外面经过的人听见,只能压抑着,低声呜咽。
父亲将她送给敌人,下仆将她当成笑柄,国人将她视作引来战火的罪人。她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这绝望甚至超过了含泪忍受兰瑟侮辱的那几晚。
现在想起来,兰瑟除了强迫自己服侍他,以及喜欢在她身上玩一些特殊癖好的PLAY外,其实对她还不错,并没有什么伤害到她的举动。倒是自己的父亲、下仆、同胞,一次次地出卖自己,嘲笑自己,伤害自己。
她已经不想在红莲国待下去了。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祖国,现在竟然变得如此陌生而可怕。
她怀念起与兰瑟相处的那些时光,怀念起那个虽然密闭却温暖舒适的宫殿房间。
颤抖着伸手,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通讯水晶。轻轻摩擦后,兰瑟的影像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呵,千金大小姐,你看起来很狼狈嘛。”
兰瑟俯视着墙角蜷缩的梅迪亚,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开口。
梅迪亚顾不上琢磨兰瑟语气中隐含的意思。她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
“……把我……把我带回去吧……我不想待在红莲国了……你来接我回去吧……”
“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到你的祖国吗?怎么又想回来了?”兰瑟嘴角一勾。
梅迪亚低下了头。她合上了眼,略带痛苦地说:
“……这里……这里一切都变了……这里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红莲国了……后宫也好,奴隶也好,随便你把我怎么样。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你以为本大爷这里是善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兰瑟提高了声调,语气中略带不满。
梅迪亚身体一震。她连忙抬头,急急辩解: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回来,这次我绝对不会回红莲国了!”
“你发的誓在本大爷看来,和一个响屁差不多,没什么用。”兰瑟冷哼一声。
梅迪亚被兰瑟这么说,有些气愤,脸都红了。可是想到还要求他,她只能忍气吞声: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兰瑟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过了两分钟,梅迪亚焦急得快要不行时,他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除非,你自断后路,让红莲国的人再也不可能接受你,本大爷才相信。”
梅迪亚愣了一下,有点迟疑。可是慢慢地,她眼中流露出几分哀伤,最后转变成了麻木:
“好,我自断后路,让你相信我。我该怎么做?”
……
两个小时后。
亚西比德在某个指挥所里,正焦急地左右踱步,等待着发散出去的卫兵回来报告梅迪亚的消息。
从下人报告梅迪亚失踪,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亚西比德纵然知道黑曜帝国的军队正在迅速逼近,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浪费,但是在这战争时期,离家出走的梅迪亚无法不让他担心。要知道他答应抗战就是为了梅迪亚,现在梅迪亚失踪,他哪里还有心思抗战。
“梅迪亚啊……我的乖女儿啊……你可以恨爸,骂爸,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当儿戏啊……”
见他坐立不安,满头大汗,橘梓纱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由始至终没有哼一句声。反正李维给她的任务只是盯住这个人,不让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要他还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她就无需操心。
突然,门外传来卫兵的惊呼:
“梅迪亚小姐?!你去哪里了?你受伤了?”
亚西比德一听,马上冲出了房间。橘梓纱也慢悠悠站起,跟了出去。
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梅迪亚走进了院子,与亚西比德相遇。见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本应雪白无暇的肌肤上满是挫擦伤,亚西比德心痛无比,连忙迎上去,关切地前后查看: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你跑去哪里了?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快,你们带小姐回府邸,让仆人给她梳洗一番,治疗一下身上的伤。”
“是。”卫兵们拱手领命。
“爸,我没事,都是些小伤而已。”梅迪亚微笑着,轻轻推开了亚西比德。
亚西比德一愣,再次上下打量梅迪亚:
“乖女儿,你……不生我的气了?”
“父女哪有隔夜仇,这次出去,我想通了,还是家里好。”梅迪亚嫣然一笑,“对了,李维先生在哪里?我之前糊涂,忘了向他道谢,现在还来得及吧?”
“他和其他人在广播室。待会梳洗和治疗后,我带你去见他。”亚西比德见她与自己冰释前嫌,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一旁的橘梓纱没有插话,默默地用手托起一边腮,扫视着这个略显奇怪的梅迪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