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斯卡德那个酒鬼曾经和我说,这个世界并没有在变坏,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过。
两千多年前,汉武帝的时候,汉族人杀匈奴人,等到了五胡乱华的时候,又变成了胡人屠杀汉人。再过不久,就是罗马人杀基督徒,基督徒杀异教徒,然后穆斯林又反过来屠杀基督徒,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所以,当我们看到纳粹人杀犹太人,又或者是美国人杀越南人的时候,我并不必感叹今不如昔,世风日下,因为世界从来没有好过。
但是,最近我却觉得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这并不是我站在耶路撒冷的哭墙前,又或者在华盛顿的越战纪念碑旁数着名字时所发出的感慨,只是我站在DRRR里这个虚构故事里的池袋街头上发出的小小叹息罢了。
我不是因谁又杀了谁、什么又禁止了什么而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个世界上孰生孰死与我何干?
我甚至不是因错过了无头骑士在街头风驰电挚的摩托车而感慨,我单纯只是因为在那个虚构的池袋街头,狼与香辛料的赫萝看板广告,被换成了魔劣的招牌,而发出这样的感慨而已。
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我昨晚读完了狼与香辛料的新短篇,激动忧愁而又欢喜得一整晚都睡不好,脑子里想得就是这件事。
这个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坏了。证据就在于,赫萝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受欢迎。
明明,翻译的水平没有变,或许来来去去译者换了许多,但伐木工协会这一次的翻译依然精彩。
支仓冻砂也没有变,她的文字依然和以前一样,但是旅途余白开头的短短两句,就足以让我回读半宿。
“披着雪的针叶树如同寡默的士兵般伫立着。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从远方传来的鸟鸣声清晰得刺耳。
空中哪怕只有一朵云也能使人联想起种种来,然而今日的天空偏偏如海底一般蓝。”
而世界,却变了。2017年已经不再是赫萝站在电脑屏幕前默默守望着金黄色麦田的那个年份,我的手机也不会在响起“旅の途中”的铃声,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坏,以至于连会去看Spring Log的读者都越来越少。
至今我手机的屏幕依然是赫萝的微笑,我朋友圈的封面依然是贤狼的背影,但带我入宅的作品却在无法挽回地变成了时代的眼泪。
当初会和我一起守在电脑前等更新的人已经不见了,当初会和我一起讨论剧情的人也已经消失了,哔哩哔哩上的新番走马灯似的换了又换,屏幕前唱歌说话的人来了又走。我看着身边一个个渐渐长大成人的玩伴,也慢慢地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继续坚守。
我快厌倦了,厌倦去看那些剧情越来越千篇一律的番剧,厌倦去读那些如厕纸一般味同嚼蜡的轻小说,厌倦去写那些乏味至极的文字。
我倾尽全力所写出来的文字都不过是支仓冻砂的劣质品,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sf里整页整页粗制滥造的垃圾食品的味道。
我自我安慰说,文章这种不完整的容器所能容纳的,只能是不完整的记忆和不完整的意念,但实际上,文章这种东西,至少要带给人忧愁、欢喜或者自省,但是我却做不到。
我最近却甚至连让自己忧愁、欢喜都做不到。
我的赫萝,她依然站在手机屏幕的对面,用她那乖巧、狡猾而又略带厌世的微笑,向我招手。而我,自认为自己写得最好的一章,“久远未来的永劫挽歌”,却连Spring Log里的任何一个短篇都比不上。
支仓冻砂她能够用润泽的笔触写出温暖人心的故事,这个天才仅仅是描写酒席上的热闹和温馨,却足以把你拖进曲终人散的最后一幕,让你想象油灯枯尽的最后的悲凉。
而我,只能强行来那么一出几百年后的拙劣戏码,夸张而又滑稽地向你们诉说着寿命论等诸如此类的中二病理论,仿佛一个既不能引众人发笑,又无力恐吓众人的病态小丑。
我厌倦了,我厌倦了自己词汇贫乏,厌倦了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低头码字,厌倦了看着自己无力的文字改来改去,却始终不能让自己满意的糟透了的生活。
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人们开始不再热衷于真正优秀的东西,轻国上狼与香辛料的帖子已经无人问津了,但是其他各处,今天也依旧热闹非凡,充斥着所谓“世俗的快餐式娱乐”。
但是赫萝她没有变。
在我想象中,贤狼大人至今依然守候在雪山温泉乡的小旅馆周围,一遍又一遍做着过往的梦,过往和罗伦斯一起嬉笑怒骂的幸福旧梦。就像贤狼大人遇见罗伦斯之前,守候在南方小镇的金色麦田里一般,赫萝如今也依旧守候着,等待着不会归来的人。
这才是我想写的轻小说。世界上有两本轻小说,一本叫狼与香辛料,一本叫其它。
但是我写不出来,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血,我也依然写不出那种意境,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幸福感,我根本写不出来。
我能写出来的,只是夸张的喜悦,暴乱的悲伤,就像演技拙劣的戏子,一遍又一遍地通过声嘶力竭的呐喊,来夸张地彰显自己那不存在的演技。
不,说不定,我连那个戏子都不如。
我只能像一个傻瓜一般,日更三千,码着粗制滥造的文字,然后自我满足,满足自己的点击量,是轻国里狼与香辛料最新短篇的帖子的十倍有多。
但是,这有可能让我满足吗?
这只能让我感慨而已,感慨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所以,我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时候,转换转换心情了,把眼神望得更远一点,望向雪山上孤独地对月咆哮的狼。
高三那一年,我曾一遍又一遍地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幕,重复又重复地读着赫萝和罗伦斯的情话。现在,我想再试一遍。
我回来了,赫萝。
域中的不朽
文字功底很深,承载的感情也很真挚,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淡淡的隽永。 你说,这个世界在变坏。 可能就是如此,在这个不前进就等于后退的时代,新事物取代旧事物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是脆弱且易于破碎的。 惟愿文字不死,赫萝不死,你不死,让那只贤狼永远活在你心里。
1.世界对一部分人变坏,一定会对另一部分人变好。2.渴求同道中人是好事,苛求人是同道未免矫情。3.永远要相信,美好的事物有美好的未来。
@逆亦:并不是苛求,狼辛如果被其他优秀的小说取代的话,我还无话可说,但是被魔劣取代就,太那个了吧,这可是会读着打瞌睡的东西啊。。。
@呓语7659:一直被读者吐槽我文笔不行,我也觉得自己写东西就只会用四字成语无限连击而已,第一次被人说文字功底很深,真是受宠若惊啊
其实原初(放在网上的)实体时代的读者并没有离去,但他们不愿意付钱。于是,国轻才会被另一批付钱的读者塑造成真正的网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