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道（3）

席尔瓦皱着眉头思索着，手指习惯性地在身前的空气里敲击着，又习惯性地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不见平常的交互式菜单。

什么情况？他皱着眉头又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空气。

就算系统延迟也不该这么久吧？

“没电了吧？”到最后还是齐亚比他先反应过来，适时补了一句，这让得席尔瓦即将再次敲击的手指一僵，讪讪地合拢到手心。

他没好意思辩解啥，有些尴尬地摊摊手，然后接过刚才自己的话头。

“你说的场景，似乎在我以前见到的资料里有记载，”他又仔细回忆了片刻，斟酌着措辞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吐着，似乎生怕自己记错了一般，语气极不肯定。

“哈？有记载？”这次倒是轮到齐亚感到惊讶了，“这，随随便便就能梦到的东西还有记载？”

“你尽量把这些记清楚，回头有机会问下你那个学姐，或者我等格林碉堡能量恢复之后再回去查一下。”

“回去啊……”话到尽头，席尔瓦却是颇有些感慨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似乎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有着什么别样的意义一样，他甚至又用自己的母语轻轻念叨了一遍，没什么风的空气里这样的呢喃实在是有些清晰。

Go back。

齐亚抿了抿嘴，双瞳的瞳距发生了细微的缩小，那一瞬间竟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伤好了之后，你下一步怎么走？去哪里？”席尔瓦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齐亚的眼睛，颇有些郑重地询问着。

“下一步去未来城。”

迎接他的，是席尔瓦远未预料到的坚定口吻，而且这句话来的是如此迅速，以至于他后半句话的邀请还没能出口便被生生堵了回去。

“去找李天渊。”

“你……”

似是无意间，齐亚的回话再次赶在了席尔瓦的前面，直憋得他按着胸口连连打嗝，只恨没带水出来。

有些尴尬的冷场之后，席尔瓦舔舔犬齿，还是执着地把被齐亚一直堵住的后半句说了出来：“为什么不考虑FBI，我想特勤组那边对于第二位真实者的到来一定会十分欢迎，而且你还年轻，比我更有可塑性。”

“至少，在FBI的武装之下，你的安全问题是有保障的。”他皱着眉头，又补了半句，“我个人也有些想法，我不希望之后收到消息就剩我一个了。”

齐亚望着远比自己高大的白种男人，想着之前相处的片段，虚眯着的眼眸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我对西大陆不熟。”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而且FBI未必安全。”

“你就这么有把握未来城的那两个觉醒者会接纳你？”

“没把握，但我必须找到李天渊。”

“找到他我才能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找到他我才能救妹妹，找到他我才能……”

“找到他又能怎么办？按照目前的情况，只有你我知道他的存在，按照因果的特性来说，目前他未必还是李天渊。”席尔瓦冷静却又颇有些无情地打断齐亚的话语，在对方愣住的片刻里他继续发问。

“没有记忆，甚至有可能连人格都没有的皮囊找到又有什么用。”

齐亚顿了顿，却没搭话。

“那你呢？”他突然问起了席尔瓦。

“回FBI充能？然后呢？”

这次不再是他沉默，轮到了这个已经三十岁的老青年抿起嘴唇来。

情况有些诡异的，他没有马上接话。

用并不怎么干净的指甲扣了扣脸上的老皮，直到一口气把那些碎屑吹成漫天飞雪，他才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回了几个字。

“可能去一趟北欧吧。”

“去看看爱丽丝。”

简简单单几个字，即便是中文并不怎么熟练的席尔瓦说出来可能也就几秒钟的事，然而此刻实在是有些艰难。

“嗯，可以的话，把我的份也带上。”

齐亚抬起手来轻轻拍拍身旁这个老青年的肩头，动作自然，却十分的缓慢。

这场景看起来很暖心，然而在这两人畅谈过去未来的这个时刻，似乎有意无意的，一些眼下的话题却被忽略掉了。

比如身旁这棵枫树，比如身后这个平凡却又处处透着奇怪意味的村庄，比如……

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的那双眼睛。

以及，那双眼睛主人背后不知多少双聚焦于此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