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造神
苏护士看着面前身高才到自己自己胸口的小女孩，耳边“贱人”二字还悠然作响，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她看了看被女孩打翻在地、已经碎成一地翻滚气泡的生理盐水，眸子中的怒意愈加升腾。
“世界？”她侧着脑袋望着面前气鼓鼓的小女孩，眼眸里暗色一闪而过，“你来这里干什么？活得太久想被真实者给个痛快？”
“这话我倒是想问你，你在生理盐水里下了什么药？”小女孩毫不示弱，微微开阖的眼眸间，轻蔑毫不掩饰。
“我下什么药关你什么事？”护士侧过头看看一旁依旧安睡的齐亚，“况且这群叛徒人人得而诛之，难道我不应该动手吗？”
她左手叉腰，恶毒的目光毫不掩饰：“倒是你，世界，你这样袒护真实者，我有理由认为你们已经放弃中立身份，倒向这群叛徒了。”
“如果是这样，那抱歉，我只能代替族群向等价交换的那位问好了。”小苏护士此刻也不再掩饰什么，返身重又开始配置那致命的药水，似乎对世界的身份没有半点顾忌。
“你！”小女孩面色涨红，小小的身体不可遏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她倒是没想过自己这一番举动，居然会成为对方威胁用以开战的借口，事涉战争，连她也不敢轻易再出言，只是阴沉地站在一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火焰升腾。
“让我来吧。”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世界”肩头，压下她渐渐无法抑制的怒火，水波般荡漾起来的空间里，齐盈一步跨出，在小苏护士惊讶的眼神里将032挡在身后，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连镜精灵殿下都要袒护这个公敌？”护士的脸色更加阴沉，“您可要想清楚，您基本上是代表仲裁一方的意见了，您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我们间矛盾的导火索。”
齐盈没有理她，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齐亚，叹息声间，她轻轻撩起裙摆坐在床沿上，春葱似的手指轻轻拂过齐亚的脸，小心翼翼地触碰着。
“你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啊……”恍惚间她唇边不知不觉突然漏出来了这么一句，绝美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无奈。
“世界”站在她背后，这时候也突然挤了进来，趴在床沿上盯着齐亚的侧脸，眼波渐渐柔和。
这样看起来，她们倒像是专程来探望齐亚。
“殿下，请让开。”小苏护士面沉似水，手中是粗长的针管，里面淡蓝色的液体一圈圈打着转。
“滚。”
“什么？”小苏护士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孩，“滚？”
“我说，滚开。”齐盈抬起头来，逐渐恢复平静的表情里渐渐有一种上位者的高傲一点点透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螺旋状朝外散放的金色光辉。
那是镜精灵海曦的气质。
“这个真实者不能死。”
“殿下你是疯了吧？”护士气得全身发抖，旋即她面色一抖，身体上渐渐向外透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交织出一只巨大的灰鼠身影。
“你想干什么！”世界见状，小小的身体上也渐渐有光影升腾起来，淡绿的波涛里，世界树的巍峨充斥这个小小的房间。
没有理会面前女孩的警告，苏护士手掌前挥，灰鼠的虚影前冲，张牙舞爪向着面前的世界树撞去。
她也没指望自己能扛得住对面两位高位幻想，只是想争取点时间把毒药扎进面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真实者的身体。
针管在半空中快速移动，尖细的针头重重点在齐亚没什么血色的左臂之上！
“滚。”这是她第三次听见这个字从面前这个天仙一般的公主殿下嘴里冒出来，伴随着这个字的吐出，齐盈的眼眸彻底变成了金色，身体表面幻想的虚影汇聚成镜精灵海曦的华美裙饰。
海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掌中风暴突现，苏护士还没来得及把一管液体打进齐亚动脉，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朝后飞去，重重砸在后面的墙上，一时间似乎整栋楼都抖动了一瞬。
针管砸在墙角，淡蓝的汁液依旧翻滚如常。
“哇！”小苏护士从墙上摔下来，一下子跌坐在地，呼吸急促，张口就是一口血喷在地上，眼神怨毒地望着面前的海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种时候她脸上却陡然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的命是和诺亚的下一次全面袭击绑在一起的，现在感应到我受伤，接下来你们准备面对诺亚对这里的全面进攻吧！”
“我看你们要怎么保这个叛徒！”
海曦放下手臂，回身间略有些不舍地望了望齐亚，手指又点了点他如小孩般安静的睡颜，。
“还想多陪陪你的，”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哥哥。”
这两个字一出，不光身后的小苏护士脸色黑得吓人，就连032的脸色也骤然改变。
“龙渊的直属卫队已经到了卢卡城外了，面对019的绝对防御，我并不相信诺亚能做什么。”海曦似乎对两人的反应浑然不觉，“你走吧，同为幻想种族，我不杀你。”
这个时候走廊那边逐渐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的严整程度，那似乎是士兵的脚步声。
刚才的那一次撞击动静太大，大概把楼下军方的卫队给惊动了。
“为什么对一个真实者这样袒护？”小苏护士捂着胸口爬起来，紧咬的牙齿间露出些许殷红，她颇有些惋惜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病床上被两个女孩护得严严实实的齐亚，“他有什么资格让你们这样保护？”
“因为他是我哥。”海曦摸摸“世界”的小脑袋。
小女孩摇晃着小脑袋，嘟起小嘴：“也是我哥。”
“好好好，对对，是咱们俩的哥哥。”海曦无奈地笑笑。
“也因为他是剩下的真实者里唯一具有着那个资格的人。”
“……”小苏护士没说什么，双手揭开窗户，整个人已经抢先往下跳去
“准备好面对诺亚的怒火吧。”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尾音戛然而止。
“大概我们也得离开了。”海曦听着走廊上愈加急促的脚步声，有些无奈地抱起了032，空间在她面前若水纹般散开，露出其下一面银色的镜子，镜子的背后是灰白静止的世界。
“哥哥再见。”“世界”乖巧地挥了挥手，然后一步穿过空间，荡起一圈圈激荡的水波。
镜精灵的虚影破碎，金眸的齐盈乖巧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眸里陡然闪过一丝茫然的神色，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萦绕。
“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成长为真正顶天立地的人吧。”脸色几番反复之后，齐盈的脸色终于又恢复到了冷漠与高傲，这时候的她才真正像是那个075镜精灵。
光影闪烁间，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齐亚一人依然安睡。
只是不知道哪个时候，他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低声的呢喃里不知道是在嘀咕着什么。
……
“凭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凭什么让军方的部队为了这么个小孩子去死？”陆羽坐在客机上头等舱的座位上，身旁和他一起前来卢卡的老头激动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把自己头顶上仅剩的两撮毛拔下来。
“对啊！凭什么让我的人这样大量大量地去死，卢卡军区报过来的数据，这次我们又失去了一百二十三名战士，三辆装甲车，还有一个军方直属的觉醒者团队，还有其它的平民伤亡，这些加起来就只是为了保一个小屁孩？”
“凭什么？”陆羽偏过脑袋望着窗外逐渐浓密起来的云层，那下面便是徐州轮海机场，离卢卡不过十几公里，顷刻便能到达。
他重复着这几个字，逐渐有嘲弄的神色泛了上来。
“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不信陆家川那老混蛋说的那什么‘要一把锋利的剑’之类的鬼话！”
“理由啊……”陆羽转过头来，眼眸直直地盯着老头的眼眸，逐渐有一丝疲倦透了出来。
“我们在造神，这个理由足够吗？”
“造……神？”老头挑挑眉，旋即嗤笑一声，明显是不信，“一个不能和幻想接触的小子，就算你们再怎么栽培，终究还是个普通人，你们再怎么夸大最后又能怎么样？”
“造神？造个鬼！”说完他很不屑地摇摇头，二郎腿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我们啊，要造的，是真正的神。”陆羽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但是嘴上却没有停，“能避免人类成为幻想种奴隶的神。”
“那为什么不去考虑另外剩下来的那个，那个第六位，照我看来他可是比这个小家伙要成熟得多。”
“因为他知道了真实者最大的秘密。”陆羽也没有细说的意思，“知道了那件事便失去了资格。”
“什么事？弄得这么玄乎？”
“不能说。”
陆羽感受着客机急速下行所带来的轻微失重感，嘴角逐渐翘起一抹浓到化不开的苦笑来。
“只能他自己去感受，什么时候他自己想到了，那么就成功了。”
说完这话，他似乎也失去了继续解释的兴致。
“快到卢卡了，准备着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