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往事（8）

苏雨泽觉得心脏那个部分抖了一下，不明缘由的。

“那时候《剑泪与情缘》刚刚动笔，吾每日都沉浸在书本情节的构思中。写书的人是很孤单的，苏写过应该也会明白，自己的世界太小了，而想写的又太多，于是要一点一点构造出自己的梦，却没有人可以诉说。可是这时候吾看见了一篇文章，吾看着那篇文章，觉得可以透过文字感受到作者的心情，那人和吾一类人。”洛芷嫣平静地说着，语气放缓，仿佛咖啡杯里的粉末细细融化，交融着旋转着，缓缓道出过去的那些时光。

“校报上文章很多，可那一篇是最特别的，文字足够细腻，足够打动人，情感足够丰富。于是吾想看看他究竟是谁。”

“一次偶然的机会，吾知道了专栏作者是谁，那时候他在学生活动中心的动漫社里，时不时写一些稿子。”洛芷嫣轻声吸了口气，吐出来，“于是吾加入了动漫社，不过被分到了策划部，并没有遇到他。其实吾也不敢正面见到他，吾很怕生的，吾只是远远地，远远地看着而已。”

“他是个开朗的人，却会几乎不落痕迹地在眼中留下一点疲倦或者孤单，可那一点痕迹吾看得很清楚。他长得有点像女孩子，性格倒是出乎意料的男人，所以还是挺受女孩子欢迎，在那些热情的背后，他的朋友却不是那么多。或许是这一点与吾很像吧，吾觉得想要观察他。”

“其实大二之前吾从来没有去上课的，代签都是雨姐帮忙。自那以后为了观察他，吾渐渐地会出现在教室里，想着或许他会注意到吾，顺便观察他平日里的常态。很可惜的是他经常不来上课，吾只能坐在一个角落里，假装不经意似的手上捧着一本书等着他来，日日里等，心里想着他会不会出现。”

“他会不会出现呢？”洛芷嫣五指戳在苏雨泽的胸口，“每日吾都会问这个问题。像是抽签那样，抽到上上签便会欣喜，抽到下签也会相应的失落，每次都心怀希望地等待，像是期待某个故事的开始。”

她语气平淡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仿佛与苏雨泽也完全没有关系。照理来说在这样漆黑静谧的夜晚里，星如雨夜如幕的，她靠在苏雨泽的胸口说着这样的事情，情节如此微妙气氛如此暧昧……可苏雨泽甚至感觉不到她话语里的温度。

苏雨泽其实不明白的，不明白洛芷嫣说这些话的意味。或许她只是想说说她的过去？或者说说苏雨泽的过去？又或者她只是在简简单单地陈述这个故事？

“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子，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有些大大咧咧，和他关系很好，时不时会吵吵架打打闹闹，很温馨也难能可贵。于是吾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所以每次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用笔将看到的都记录下来。”

“可有时候吾会羡慕，那些故事太真实，离吾太近，那样自然那样直白。可又那么遥远，吾触碰不到的。”洛芷嫣的声音里闪过一丝哀婉，“吾其实也会羡慕的……吾只是个写故事的人，只是写，或者看，那些故事都不属于吾，甚至与吾没有关系。”

“吾一直在等待，终于有一天他来找吾，吾想吾的故事终于可以开始了。吾知道苏会来，正如吾明白苏是吾命定的眷属，这是偶然，同样也是注定。可这个故事原本与吾并无关系，所以在结束的时候也不会有吾的身影。在此之前吾想和苏一起写完这个故事，这是约定，苏与吾的，命中注定的而约定。”洛芷嫣说着，五根手指用力在苏雨泽胸膛上划过，“说好了的，不准悔改的。”

“不准，悔改的。”她轻声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她的话说得很隐晦——至少在苏雨泽听来很隐晦，还带着一股文艺少女式的中二气息，可她说得如此认真，仿佛在神像下朗诵什么不可违逆的誓言。

“嗯，不悔改的。”苏雨泽低声回了一句。

其实苏雨泽并没有听懂她这段话的意味，也不明白什么身影不身影什么悔改不悔改，又或是什么偶然什么注定。他只觉得突然之间那个女王范儿又文艺的女孩子早已消隐无踪，甚至那个摘下面具的小女孩都不见了，眼前的洛芷嫣只是个孤单的小孩，嘴里说着一些别人都不懂的话，任性地撒着娇。

或许有些东西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却被敏感得惊人的洛芷嫣察觉到了，可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以后——或许是不久的以后，他会明白很多事情要直到结局的时候才能醒悟过来什么是伏笔。正如他与她相遇，他与她别离，是偶然，也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