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往事（6）

苏雨泽承认他胡思乱想了那么一会儿——别质疑，换做你也会心猿意马几秒。那一瞬间他不仅眼前一黑，脑子里也一黑，随即女孩的触感体温一并来到，慌乱中一时不知所措。

“阿紫？”他感受着怀里女孩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试着微微动了动手指。

“嗯……”女孩低声喃喃，呼吸喷吐在苏雨泽颈上，仿佛轻轻拂过的，带着温热的发丝，当然或许这只是错觉，因为本来就有徐徐扫过的发丝在他的脸前晃动。

洛芷嫣动了动脑袋，轻声说：“大概是断电了。”

“阿紫你看得见吗？能站起来么？”苏雨泽小心翼翼地坐正了，想把洛芷嫣的身体扶正，却不知从何下手。

大概是发烧感冒了？突然断电没站稳？又或者……

“吾不要，就这样一阵子……就好了。”

苏雨泽感觉到洛芷嫣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处，他想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太快太大，或许洛芷嫣已经听到了。他又觉得怀里的女孩那样沉重那样灼热，而自己也在跟着变热，像是烧红的炭火那样。

洛芷嫣的头发在他脸前挠来挠去，弄得他痒痒的，却又一动不敢动。喉咙里像是积攒了一股凝成团的火焰，随时要喷发出来，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来降低温度。可他又不敢太用力，怕洛芷嫣会听见。

他心里说你怂什么啊？她就靠在你胸口怎么了？她无厘头她是小鬼头你知道的啊，你这样惊慌失措举棋不定的，很**的你知道么？

可他的胸口那么热，仿佛有灼热的电流流经过去。他想自己的手会不会忽的因为那道电流就抽动起来，他想洛芷嫣会不会突然间对他做点什么，他想断电再持续久一点也好，这样就可以更多地感受女孩的温度。

“吾是个写故事的人，也只是个写故事的人，”过了不知道多久，洛芷嫣率先开口了，“世界上有太多的，太多的故事，吾来不及一个一个去看，吾也知道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去见证那些美好或是悲剧，所以才想将那些幻想或是回忆都留存下来。”

苏雨泽默默地听着，感受着怀里女孩的心跳。黑暗中的人们或许听觉和触觉会更加灵敏，洛芷嫣的呼吸声甚至是衣服的摩擦声都清晰可闻。苏雨泽想既然他能听见洛芷嫣的心跳，那自己的心跳洛芷嫣大概也能听得明白。

这样一来反而释然了，其实本无所谓的不是么？

“写故事的人，最好置身于故事之外，这样才不会有主观的偏见，”洛芷嫣的平静地说，“也有说法说写故事当设身处地，这样额感情才真挚，文字才能感人。”

洛芷嫣的身体里大概是存在着好几个人格的，这时候应该是文艺少女的人格发作了，字字句句都像是写诗作画。

“吾以为，吾只是见证者，于是那些事情都这样发生，吾只是记录。吾亦是观察者，苏也好，可可也罢，又或是雨姐，那些小小的细节吾都记录下来。可是吾只是看着，看着……所有的故事里都没有吾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太安静的缘故，苏雨泽觉得眼前正在出现幻觉，仿佛有一颗火种堪堪幽幽落下，在黑暗中飘飘忽忽落在水面上，猛然间燃烧起盛大的火焰。

“吾的世界不大的，很小很小，与世界没有交集，苏是一部分，一大部分。”她说着，口中吐出灼热的气息，“吾其实害怕，会害怕的，害怕有一天这一大部分都不见了，都消失了。苏是吾命定的眷属不是么？命运让苏来到吾的身边，那命运也能将苏夺走，所以吾想……在那一天来到之前，苏能够与吾一起写完一个故事么？”

少女你说的话真是有够文艺有够中二的，苏雨泽心里吐槽。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的这句话只是一闪而逝，紧跟而来的却是浸没心脏的孤独。想来文艺中二少女也是会孤独的，也是害怕一个人的。他想他差点忘了洛芷嫣是个孤单的小孩，是个渴望朋友的小孩。于是那道火光中有个女孩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孤单得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于是心底里那只小猫儿扬起爪子，啪嚓一声抓在他的心里。

微微动了动，洛芷嫣问：“苏愿不愿意……听听吾的故事？”

四下里忽的都安静下来了，无论是窗外蝉儿的低鸣还是附近街道的嘈杂都在下一秒归于寂静。

“愿意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