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是啊,曾经啊曾经。”

中年人干笑起来,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是沧桑还是落寞的表情,“曾几何时,就连星徵华冠等等那些俗不拉几的店子,都会来这里登门拜访,一副点头哈腰的可笑模样,到头来,唉……可笑的担子终究还是落在这家店头上啦。”

“贵店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般的仪法屋呢,虽然我不认为……店主阁下之前介绍过的宝图禁书等等真有其事,”安布罗斯讪讪道,“但对于这家仪法屋的历史,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中年人眉头一跳,不满道:“喂喂喂,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不论宝图还是禁书读本,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还当我跟你说笑不成?天真啊天真。”

“是是是,贵店真是物华天宝,”安布罗斯连连苦笑,“那么如此应有尽有的一间仪法屋,又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啧……小子,你还真会挑让别人不爽的问题问啊。”

中年人切了一声,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你也知道,在欧匹诺,手段就是一切,为了能够获得利益,卖弄自身,打压对手什么的,本就是再平凡不过的情况,而曾经风光一时的「梧桐笔」,不过是商都腥风血雨中的失败者罢了……当年,在遭到其他几家拔地而起的新兴仪法屋联手攻击下,资金断裂,名誉扫地,众叛亲离,最终才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那你为何不反击?如果是实力曾具一时的贵店,就算是他人联手夹击,应该也不会连反击都做不到吧?他们利用的手段,你一样也可以使用啊。”

中年人嗤笑起来。

“反击?无知啊无知,你不知道,在「梧桐笔」在成立之初,仪法屋主人就对每一任店主设下铁则——不得浪费资源,不得放弃蕴含真正价值的事物,到了山穷水尽时,哪怕砸锅卖铁,也不得低下头颅去行那些背弃商德的苟且之事。”

“……这一点倒是令人佩服。”安布罗斯感慨道。

“可就是这令人佩服的一点,才让我束手束脚,只能勉强维持着仪法屋到今天不灭亡。”中年人在长袍中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一支菸管咬在嘴里,指尖一点火星,吞云吐雾起来,“说到底,害了「梧桐笔」的,反而是这三条铁则啊……”

安布罗斯疑惑道:“不……等等,店主阁下,除了最后一项不能以下作手段行商外,其他听上去好像也都没什么问题啊?”

“只是听上去没问题而已,你不会理解,每任仪法屋店主对有价值事物究竟有多疯狂,比如说我……你很好奇吧?为什么落魄至此,仪法屋却依旧不开门接客,为什么外面的光线那么好,我却依然浪费资源去点那么多油灯?”

“非常好奇,这应该违背了店主阁下所说过的第一条铁则吧?”

“不,并没有违反,反而是在耿耿实实地遵从着,对了,别再阁下东阁下西的了,我可不吃那套……叫我霍兰就行了,这是历任「梧桐笔」店主必然继承的缀姓。”

中年人咬着菸管,神秘一笑。

“我这就带你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有价值,能够让我舍弃那么多宝贵的机会去培养她成长。”

“他?”

安布罗斯诧异道。

自称霍兰的中年人没再回答,而是在高楼的最里处的楼梯口敲了几下铜铃,大声喊道:“丫头!我们有客人来了,赶紧收拾好楼上的工具,我要带人上来参观一下。”

这才意识到对“他”一字理解错误的安布罗斯,不禁吊起了眉毛,因为,从中年人夸张的一举一动中,他竟然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

有价值的事物……居然是指一个人吗?

笃,笃,笃。

一阵与安布罗斯拐杖触地声相似的碰响,从楼梯上由远而近的传来,安布罗斯眯起双眼,才从昏暗的空间中发现,那竟然是颗拳头大小的圆球,从二楼滚落时发出的声音。

就像有弹力一般,这颗小球在阶梯上反转弹跳数次,才掉到了眼前的地板上,中年人霍兰眼中冒出精光,伸手一道气流术将小球抓到了手中。

“这是!……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研制成功了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天助我也!!”

霍兰的声音有些颤抖,重复了三遍感叹词,就仿佛掩饰不住内心的剧烈波动般。

然而安布罗斯却像看到错觉般揉眼。

奇怪了,这颗小球……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时,楼梯上轻盈的脚步声传了下来,霍兰激动地抬头,就像看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他满是胡渣的脸上居然流出了眼泪,而安布罗斯的视线也随之移去。

精巧,平静,无言的脸颊。

走下来的人影高度不过一米四,也就是连安布罗斯的肩膀都不到,她有着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发际间隙隐隐露出健康的肤色,再往下则是露出近半的肩胛骨,在快要滑下的肩膀末端,披着一件明显偏大的仪法学徒装,上面满是褶皱。

然而,女孩望着楼下两人原本静若止水的双目,却在看到安布罗斯时忽的一亮。

而在另一边,注意到从楼上走下人影脸孔的那一刻,安布罗斯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见过那颗小球,或者说小球特别的透明了。

怎么可能……

五年级特别考察类项目,也是「天窗」除监视地图外的最高难度课题。

「魔力胶质化基型」。

圆瞪双眼的安布罗斯大张着嘴,失声道:

“……独、独孤学弟!?”

本来,霍兰还在手里捧着半透明小球,一会抬头一会低头,看他泪流满面的夸张表情,就如同整间仪法屋都比不上他手中东西、以及楼梯上的女孩值钱一般。

然而在安布罗斯出声的瞬间,眼泪都来不及擦的他,便扭头看着旁边吃惊的人,连菸管都掉落地面,嘴里再次冒起那串诡异的单音。

“——蛤吗?”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话音,楼梯上的短发女孩外表的人,扶着墙走下一楼,睁着水润的双眼把安布罗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然后低头答道:“学长好赞。”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布罗斯有些懵了。

“你、你怎么会在欧匹诺?”

被眼前猝不及防的接连爆炸性展开吓到,就如同长着爆炸头还不够表现自己的浮夸,霍兰圈型嘴中舌头伸直,连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他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连珠炮般问道:“等等等等等!你、你、你居然会说人话了?不对!你怎么会认识这个自称举荐者的人?等等,还是不对!你刚刚回答他了什么?他居然称呼你……学弟?弟???”

安布罗斯一时间只能捂脸苦笑。

虽然眼前这名长着波波头的人,光从外表上看,的确像是个正待发育的成长期女孩,然而在半年前早就认识过他,并且共同学习了近四年的安布罗斯,非常清楚一点。

这家伙,根本就是名不折不扣的男生啊。

而且他还有个跟外表极为不搭,相当霸气的远东姓名,叫做独孤傲。

“啊啊啊啊啊,我心目中的心肝小宝贝!!!你不能让我幻灭!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霍兰抱头惨叫着,将表情有些机械的独孤傲来回摇晃着,眼看都要把对方脆弱的身体摇散架了。

安布罗斯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但还是抬手插嘴道:

“霍兰大叔……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昔日共同学习过的同学,能让我稍微询问他一些事么?还请您稍微收敛一下情绪……”

霍兰转头,凹凸不平的爆炸头发丝垂下,与眼泪一同将其表情变得扭曲恐怖,他通红着双眼冷声道:

“——不·许·叫·我·大·叔!老子才刚成年,只不过是没怎么处理过仪表而已。”

安布罗斯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卧槽,感情这个看上去快要奔四的家伙,只比自己大一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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