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嗯。”

简单打理了仪容的霍兰,心平气和地坐在梧桐笔二楼的会客厅,在桌面上冲了两杯劣质红茶后,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安布罗斯叹了一口气:“霍兰大……好吧,霍兰兄弟,别这样瞪我了,那么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谈起呢?比起你,我也同样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啊。”

压下脑门的青筋,将头发在脑袋后方扎了个爆炸马尾,中年模样的青年店主语气不稳地开口:“首先,你说丫头她是你的学、弟,噗哦哦……”

一提到这个让他崩溃的事实,霍兰又吐了几口血,用袖口擦去后继续喘气道:“但我在半年前进货商道遇到她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提过自己还只是个学生啊,我只记得她一个人蹲在荒山野岭的草丛里鼓捣着野果吃,身边还没一个跟着的亲人,这才收做学徒……”

“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为课题野外收集材料吧。”

安布罗斯不确信地挠头道。

“收集材料?一个人?我可从没听说过哪间魔法学院,有什么课题是需要外出取材的,”霍兰一脸大写的听你扯淡,“……而且你知道,当时我问她遇到了什么麻烦,需不需要我帮助时,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安布罗斯机械般摇摇头。

而坐在他身旁不远的独孤傲,主动开口道:“残酷历史绽放着血一般的事实,你妈炸了,没有光,一切有序都失去了未来。”边说还边摇头。

“你听听!多么惨烈的描述。”

霍兰张开双臂,神情激动:“虽然我不能直接听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但这些用词,难道不正揭示了丫头她曾经有过些凄惨的经历吗?”

安布罗斯举手:“额……我想他是在说,他被教授派出来取材时经费用光了,在诅咒着学院不给予补贴可恶规则的同时,想跟你借点钱。”

“啥?”霍兰单眼瞪了出来。

“……那好!我换一个例子,当我问她从哪里来时,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两大真理互不退让,长江后浪推前浪,怎么推都推不死,”波波头女孩平静道,“轰!天昏地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说完女孩还双手交叉在胸前,作出一副愤慨的姿态。

“你看!一听就大概能明白,她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是从某个战争中活下来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又怎么会是在和谐的魔法学院里能发生的事呢?”

霍兰瞪着安布罗斯,两手摊开摆出“讲道理嘛”的模样。

“并不是这样的,独孤学弟的意思是……”

安布罗斯欲言又止,想了想后,还是决定不隐瞒这个名字:“他的意思是,他来自托尔斯泰,也就是我本人同样所属的那间学院,而在我们所研习的课程中,与学院主流的思想理念不太相同,所以压抑的气氛让他受不了,干脆借课题跑了出来。”

“啥?什么,托尔斯泰?她哪句话提到过这个词了?”

霍兰一脸茫然。

“虽然独孤学弟的确不太会使用正常的交流方式,但在我听上去,应该也能不难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啊?不就是语言结构特殊了点么。”安布罗斯抓着脑袋,面色古怪地答道。

霍兰拨浪鼓般拼命地摇头。

“语言结构特殊?开什么玩笑,别欺负我读书少,我根本就完全听不出你所谓能理解的内容好不好?你再听听,后来我问她要不要当我临时的学徒时,她的回答。”

“洗耳恭听。”

为了不触怒眼前情绪看上去非常不稳定的仪法屋屋主,安布罗斯唯唯诺诺道。

“碰,碰,啪嗒砰!”

独孤傲双手合十,一脸正色道。

闻言安布罗斯转回身点点头:“没错啊,他说他愿意为你打半年工,用以报答你的饮食接济,接着就要离开这里回学院汇报课题了。”

“……啥?”还待牢骚的霍兰膛目结舌道,“啥跟啥?”

“还有,关于性别问题,独孤学弟说已经无数次跟你强调过了,他不是女生,不过你都没听进去。”

“我,没听……噗哦哦哦!!”霍兰又低下头吐起血来。

安布罗斯手指挠起脸,不明所以地望着看上去已经垂死的中年人。

安布罗斯十分郁闷,其实不只是霍兰,在还学习在托尔斯泰时也是,肯尼斯老说听不懂独孤学弟说的话,连乔伯安教授讲课时也为这件事头疼过,着实是件奇怪的事,在安布罗斯看来,明明他的每句话都非常好理解啊?

太奇怪了,嗯。

眼看霍兰当机在会课桌另一边,安布罗斯便将注意力转回坐在身边的人。

“对了,独孤学弟,你已经有半年没回去了,也就不知道托尔斯泰发生的事……”

面对正襟危坐一脸疑惑的波波头女孩,他犹豫片刻沉重叹气道,“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教授已经被托尔斯泰开除了,没有主事人,天窗不得不解散,肯尼斯也许还留在内院学习魔法,但我和索缇妮都已经离开了学院……你呢?打算怎么办?”

“背了锅?”女孩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转溜了一下眼睛,说道:

“那就一巴掌把白龙果打成皮蛋粥!”

“什么?你说你要去找乔伯安教授?去上交你完成的课题?”安布罗斯面露难色,“不太可能……教授离开学院后并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想必是受了很大打击吧,我也猜不出他会去什么地方,你确定要漫无目的去找他?”

“……既然踩到了大羊猫,就只好灵车漂移了。”

独孤傲思考片刻沉重答道。

“你的意思是在留意到乔伯安教授的动向之前,先留在这里?直到帮这家店走出困境后再离开欧匹诺?”安布罗斯拄着下巴,“也不是不行,我倒是挺惊讶的,听你形容最近的生活状态,看来在这间仪法屋里过的还不错?”

面对一别托尔斯泰理论班以来半年之久的学弟,打听到其生活不算太糟,也让安布罗斯稍微舒了舒心,毕竟天窗象征着他第二个家园,要说他离开罗兰,不为这个理论班的解散感到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一路心情沉重的旅途,安布罗斯难免在心里产生疑问:

班上的大家,现在都还好么?

“唔唔,八百标兵奔北坡哦!”

“哦,让我放心么,哈哈哈,这么说我反而要替教授感谢霍兰兄弟了,”安布罗斯放松地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点头,“按你的说法,你们之间还处于利益交易的关系?”

“——悲伤这么大!”

波波头女孩比了个张开双臂的动作。

“……你们两个给我先等一下。”

抽搐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一头爆炸的霍兰,看着安布罗斯与独孤傲两人你来我去的对话,看上去明明井然有序不亦乐乎,却让听者逻辑都崩坏了,他抬手欲哭无泪道:

“能不能告诉小生……你们特么的究竟是怎么交流的啊?”

安布罗斯一脸茫然地看回歇斯底里的中年店主,挠着脑袋。

“什么怎么交流?就……就,就这样交流啊。”

“——都说了别欺负我读书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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