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手,遥望明天。

紧紧相拥,沐浴温暖。

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们唱起快乐的歌。

在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地里,坐在栅栏上的妹妹正站在我身旁,朝天空数数。

身穿‘乌鹤高级中学’校服长裙的她,数着天上的风筝。她那苍白如同人偶一般地脸庞在阳光下微微泛红,一阵暖风吹过,拂过她乌黑的长发。

少女伸出手将发丝卷在手里,眼睛依然望着天空,转向纯粹的感知。她那深邃的视线仿佛穿过了大气层,一直投向宇宙的最深处。然后,她望向我说:

“宇宙的另一半,必定存在着一个没有硝烟的世界……”

没等她说完,乌云就笼罩了天空。瞬间狂风大作,天空中无数的风筝都断了线,取而代之的却是五架F-15鹰式战斗机。

它们一字排开,在低空呼啸而过。妹妹伸出手向我呼救,我却抓不到眼前的她,任凭她的灵魂被那恐怖的黑洞吸走。于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连求救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在我眼前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将她从瓦砾里拉出,被炸弹炸得仅剩上半身的她,满是鲜血的脸上,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我,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愤怒。而两眼呆滞,站在被炸毁的高中教室内的我,内心早已被仇恨填满。

“黑银帝国,绝对不可饶恕!”

轰隆一声,一颗榴弹落在离我前方300米处,弹片炸开,几个战友应声倒下。也许是条件反射,我迅速将头钻入高射机炮的防御钢板后面,不过被血和油染红的双手却始终无法离开扳机。身体颤抖,我虽早已无法冷静地瞄准,却依然不停驱使烫红的炮管射出子弹。

我手上的鲜血显然并不是自己的,而来自和我一同操纵高射炮的战友,他在换弹链的时候被流弹击中而死在我的面前。对于这种情况我早已见怪不怪了,早已没了曾经的自责感,而是麻木,因一同作战的同伴接二连三地死去而变得麻木不仁。

可是,负面感情却依然如同潮水般向我内心袭来,事到如今,我只有活下去才能完成夙愿。现在的我,不可能再将什么‘民族大义’和‘国家’概念作为战斗的目的,我要活下去,直到为妹妹报仇,这才是驱使我继续为‘华族’和‘乌鹤军’卖命的目的。

前方的将士正在英勇杀敌,而我的职责则是利用高射炮打乱低空飞行的敌机的行动,为我军的战斗机击坠敌机提供机会。

但是毕竟身边的副手已经牺牲,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我只能毫无目的地不停向天空射击。战场上烟雾弥漫,曾经蔚蓝的天空也如同地面一样被浓重的烟雾熏黑。为夺取制空权,避免仓库遭到轰炸机威胁,我军的战机和敌军在天空中死斗,但毕竟敌军从一开始就有数量优势,而我们的飞行员也是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普通平民而已。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只会打游击战的乌合之众,换一句话说,就是‘恐怖分子’。

由于黑银帝国的疯狂扩张受到我军的阻碍,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僵持了一年零三个月。可就在三天之前,我们的‘乌鹤军’遭到黑银帝国正规军的伏击,死伤惨重,他们一路将我们的败军追到这里,也就是我们‘华族’所世代居住的地方----‘乌鹤’。

从1630年,直到一年前的1988年,由海外华人建立的‘乌鹤共和国’一直是‘黑银共和国联邦’内的一个加盟小国。但由于一年前,总统大权独揽摇身一变成为独裁皇帝后,联邦的大部分国家成为了新兴的‘黑银帝国’的领土,我们国家就不免遭到威胁。

为了避免成为帝国奴隶的命运,乌鹤国的国民揭竿而起,试图反抗帝国的暴政和侵略。可是战况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虽然有为国牺牲的精神,但因为武器的落后和军人的素质低下,导致乌鹤国的军队屡战屡败,一批又一批的年轻男人被送上战场,随即,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送回来。

很多人都死了,就好像天空中的最后一架我军飞机被敌机击坠,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炸毁一样。既然我们的战斗机全数被毁,那么他们的轰炸攻势很快就要来了。

眼看就要输了,我却依旧胡思乱想着,自从身边的战友死去后大脑就一片混乱。就仿佛记忆中妹妹数着风筝一样,我也躲在高射炮塔的后面,开始漫无目的的数地面上剩下的乌鹤士兵。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具尸体,二十五具尸体,二十六具尸体……三十具尸体。

在敌人单方面的虐杀中,活人士兵已经寥寥无几。地面上全是尸体,而前线剩下的战友们却依旧忘我地奋战着,这些狂热地家伙举着机枪,带着仇恨和恐惧的子弹射向敌人,誓不屈服的样子十分令我佩服。但战线即将崩溃,我却毫无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想法,我不想死,更不想丝毫没有意义的送死。

逃吧,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可是我的腿却不听大脑的指挥,软绵绵地无法行动。身体开始颤抖,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军人么?

“可恶,我们已经输不起了啊!为什么上天就不给我们赢的机会!”

我坐在地面上,悲愤地朝天大吼:

“如果神,你这家伙真的存在,就看看你的百姓!看呢!你的乌鹤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磨难!为什么不帮助我们!我们就快输掉了啊!”

眼泪划过脸颊,顺着下颚将领口弄湿。

“他们如此努力地战斗着,为了国家的自由,踏着友军的尸体,前赴后继地冲向前线,子弹打完了,拿着死人的枪接着打,甚至连死去的时候都要将敌军的耳朵一起咬下来!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这个乌鹤,我们世代所生存的国土!”

“求求你了,拯救我们吧!”

这种时候,弱小的我所能做的仅仅只能求助神灵。我真希望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去拯救即将死去的战友,即使只能拯救一个人,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力量,我需要力量,能够以一敌百的力量!

瞬间,一颗小型炸弹落在了我前方三百米的一栋高楼上,高楼的爆炸,造成我短暂的耳聋。耳边响起嘈杂的蜂鸣声,我十分难受地弯下腰,喉咙里满是铁锈的气味和酸臭味,接着嘴角翻出呕吐物,土黄色的呕吐物混着早晨面包的残渣,滴在地面上。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波的轰炸攻势如期来到,刚才那发仅仅是诱导弹,那么接下来。

“上车!”

突然,我的手臂被一只粘粘的充满油污的宽大脏手拉住,这只手硬是把我拉上车。定睛一看,居然是班长!刘大刚中士还活着,这让我感到十分欣慰。在这辆军用吉普车上还有两个头部和手臂被包扎的伤兵,似乎是其他部队的成员。

“中士,还有其他人呢?”

“他们都死了,我能救的仅仅只有你们几个。”

面带苦涩地说罢,这个青年男人发动汽车,试图迅速离开战场,而朝城市的那一边驶去。

空中轰炸远远没有结束,远方的爆炸而导致的冲击波差点将吉普车掀翻,幸亏中士的驾驶技术优秀,避免了灾难的发生。

吉普车全速后撤,两旁的景色一晃而过。可就当吉普车驶过一个弹坑的时候,我的双眼似乎目击到了什么,在深坑的正中,似乎埋藏着一个金色的东西。

‘那个东西’既便在能见度很低的烟雾中都散发着神秘又迷人的金色光芒。它深深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使我一时间无法将视线从它的身边移开。即便它仅仅只露出一支尖角。

另一方面,轰炸机继续轮番轰炸这片平原,试图将这里的仓库,连带军事设施统统炸毁。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飞机的轰鸣声和炸弹的引爆声。烟雾笼罩着整个区域,让可见度大幅降低,空气干燥不堪。

“刘中士,等等!”

不知为何,我居然开口尝试阻止刘中士继续前进,可几乎就在同时,刘中士的吉普车居然熄火了。他既便是多次尝试发动,这辆车也发动不了。

“可恶,在这种时候给我抛锚!”

刘中士吐了口唾沫,然后跳下车,而我也跟随他一同从吉普车上跳下,向远方跑去。

“喂,你去哪里?”

“我到那里的弹坑看看!”

“喂!别去那里!”

他虽然试图制止我危险的行为,却早已来不及了,我感知到一架黑色旧式轰炸机正出现在我们的正上方。

莫非是我的轻举妄动而暴露了行踪导致连累了大家!

黑色的阴影笼罩着我们,那是炸弹的影子,一颗炸弹从天而降。可就在此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万籁俱寂,连丝毫声音都听不到。

这不是我在胡说,我确实看到了一切事物都在我的面前安静了下来,甚至都能够看到风中静止的粉尘。回头望向劝阻我的刘中士,他也摆出跑步的姿势静止不动,就好像尊雕塑一样。我活动全身,然后望向天空,那颗炸弹依然在我头顶上,却也仿佛相悖于重力而停止下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除了我都静止了么?”

“这就是‘空’的力量。”

“谁在和我说话?”我神经质地环视四周,却丝毫没有见到任何能够行动的人类。

在一切静止的世界里,我仿佛脱离了时间的束缚,迈开步伐向前方的坑洞疾跑。随着视野的开阔,我清楚地见到了‘那个东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东西’居然自动从泥土里‘爬’出来,停在了不该停的位置。

它在呼唤我。

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它。

难道我真的是被选中的救世主?

惊讶,带着疑问使我迫切走近这台机体。

这是一台遍体用金色的花边修饰的蓝色飞行器,好像一把利剑般躺卧在弹坑的泥土上,却仿佛从未被埋在泥土里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机体光滑的淡蓝色表面,上面类似水墨画一般画着简洁的花纹;整个机身就好像故乡‘景德镇’的青花瓷一样光滑,线条柔软却不失得体;从机身向两边延展出的机翼呈圆弧形,机翼的尾端如同一根利剑向后方延长。

机体的尾翼则是高贵的纯金色,从机身的前半段连接机翼的位置向后伸展,两端尾翼最后交汇于机身后方,形成一个框结构,保护住机身纤细的后半段。

整架机体,令人看上去它既是一把剑,也是一个极端完美的陶瓷工艺品。

“陶瓷的战斗机么……”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难道,难道要我搭乘这架战斗机和他们战斗?”

虽然脑袋始终抵触着,可是双腿却不受意识控制,不断向前移动。

“帮妹妹和家人报仇,现在就是机会!”我不停自我暗示。

陶瓷战斗机的驾驶舱位于机体的前端,而机头的下方则是一个类似炮管的结构。机体高约4米,正当我思考如何进入它的时候,一眨眼功夫,仿佛是瞬间移动,我发现居然自己周围的景色变了,变成了一个密封舱一样的东西。

没有装饰的密封舱,这应该就是管制单元。茫然若失的我坐在一个白色的类似乳胶制地的驾驶座上,前方一片黑暗,深邃地什么也看不到。而驾驶座的两旁,漂浮着两个同样乳胶制地的手套,我不知所措地将手套了进去。

痕~阳机驾驶员认证完毕。

记忆资料读入成功。

请求解除封印。

封印解除,即将缔结契约。

机体内部传出机器式的模拟人声,感觉十分可笑。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冰凉无比的缆线从我身后的黑暗处钻出,然后如同一条饥饿的蛇一般钻入我的**。

霎那间冰凉的异物感连带着剧烈的疼痛随着神经传遍全身,这东西随着我的脊椎向上延伸,最终与我的大脑建立连接。

接着,我的双眼猛地看到了机体外部的景色,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的环状视觉,或许我的大脑已经直接和战斗机全身无数个光学感应器连接,就此这些光学感应器便充当了我的眼睛。

时间继续流逝,那颗炸弹继续以正常的速度下落,而刘中士呆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必须将炸弹毁掉!否则刘中士会……

还没当我思考完毕,这颗炸弹便在空中直接爆炸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