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转告自己千系女的话，他还有点不太相信。半信半疑之下，他还是按照孟婆的话过来了。
“呀，真是独特的收藏地点呀！”
“你终于来了，闪麻？”
孟婆从一棵树后现身，背靠着树干，神色复杂地望着一身轻便制服的闪麻。闪麻绽放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毕竟这是千系女还给人家的代价！”
“是吗。千系女说留在那里了。你自己找吧。”
孟婆耸了耸肩，她才懒得陪闪麻在那里挖土，所以只随便指了指，就转身离开了。两个妹妹可是忙不过来的。
闪麻维持着苦笑：“啊哈哈哈，好吧，那就人家来动手！”
不过这黑乎乎又硬梆梆的冥土，很难挖动啊。可这并没有难到闪麻，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后就出现一大群黑压压的阴噬蜂。手指轻轻一挥，那大群黑蜂就冲向了泥土，开始疯狂地挖起来。
千系女终于终止了我和她的交易了。
看来她也不想欠我人情？
虽然特地让孟婆转告我，但是，不知道为啥，还是有点激动。
即使只有她的一部分……也能让孟婆修复好，送去投胎了吧？
在闪麻陷入沉思的时间里，黑土下露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角，很快，一个红色的锦缎盒子露出完整的轮廓来。闪麻让黑蜂闪到一边，自己蹲下来，怜爱地抱起来，抹掉了上面残留的黑色泥土，缓缓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颗只有指头大的紫水晶珠子。
啊啊，终于都……
闪麻深情地抚摸着盒子，望着那在里面流动的浑浊的涌流，露出舒心的微笑。
“你终于回来了，闪麻。剩下的……就让我来完成。我一定会找到人间的你的。”
回来后的第二天，阿荼家比之前还要忙碌。
清理灰尘，清理杂物，还要洗干净灵力残留的痕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阿荼已经累的不行了，艾沐也是干脆瘫在沙发上不起来。
一眨眼，已经一月了。
艾沐也没想到，她回去酆都才几天，加上阿荼被笔仙的幻觉缠住，折腾完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一月份。这里已经乱糟糟了。而且人间的时间要比酆都过得快。
但艾沐只觉得，收拾，真累。
“艾沐，该你了。”
阿荼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艾沐只翻了个身，并没有动的意思。沙发真是舒服啊。阿荼走过去拍了拍艾沐的头，艾沐睁开眼睛，淡红的眼眸眨了眨，随后转过头去，不再看着阿荼。
“嗯？怎么了？”
阿荼伸出手想要摸艾沐的头，可艾沐头一偏，摇摇头。
“我、我去洗澡了！”说完，她就慌慌张张地跑下沙发，随手抓过睡衣冲向浴室。阿荼愣愣地望着艾沐的背影，心想，这丫头怎么了？
艾沐泡在浴缸里，把下巴埋进水面以下，吐出几个小泡泡。
总觉得阿荼，跟以前感觉有点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一回神，艾沐发现柳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膝盖上，正懒洋洋地享受热水澡呢。艾沐干脆从自己屈起来的膝盖上抱起柳橙，问：“哎，柳橙？你觉得阿荼，是不是比以前温柔了？”
“嗷呜——”
“那我呢？”
“呜，呜。”
“跟以前没多大变化吗……真让我失望的回答。”
艾沐抬起自己的手腕盯着手链看，那从霜景那里抢来的烛九阴泪，早已经跟原来的手链融合，虽然款式比之前还要可爱，但是似乎比之前粗了一点。那两颗垂在一起的浑浊的白色泪滴型宝石，今后只属于艾沐一个人，也是证明艾沐的身份的标志。
“霜景……话说，从酆都回来之后，我再也不想吃游魂了……柳橙，你想吃吗？”
柳橙抬起湿漉漉的头，兴奋地点着头。艾沐盯着柳橙的脸，“你还想吃？好吧，看看今晚能不能——你说，还是陪在阿荼身边？”
艾沐这才想起，自从回来之后，还没有跟阿荼好好谈谈啊。可自己身体的变化，连自己都不清楚，该怎么向阿荼解释呢？算了，还是老实地解释吧。
艾沐叹气，从浴缸里站起来，湿漉漉的脚踩在防水地毯上，水珠划过那光洁瘦小的身躯，滴落到地面，那头灰色的乱糟糟的长发也早已经浸透，依旧往下滴着水。但艾沐的身体跟之前相比，皮肤已经更加白皙娇嫩了，也显得红润起来——大概只有旁人才发现。
“走吧。还是出去啦。”
柳橙想要泡在浴缸的热水里，被艾沐一把捞起来，熟练地擦干了毛发。艾沐想要套上睡衣的时候，发现衣袖短了，“嗯，不合身了……待会问阿荼再要一套新睡衣好了。”
回到卧室，艾沐却发现，阿荼握着两瓶牛奶，坐在床上，看到艾沐进来了，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艾沐坐下。艾沐迟疑片刻，还是乖乖地走过去。
阿荼把温热的瓶子递给艾沐，“这一次回去，感觉怎么样？”
“很危险，但是这是宛老师给我的测试。”艾沐打开了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阿荼微笑着望着艾沐，“是吗，那你也辛苦了。”
“嗯……嗯。”
艾沐的脸难得掠过一丝绯红，别过头去，阿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难得有这么尴尬的时候，“啊……你，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诉我？”
听到这句话，艾沐转过头，淡红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阿荼的脸。
“阿荼，你记起什么了？我的，还是笔仙的？”
阿荼这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记忆，还有让千系女结印的事情。这些明明都是跟艾沐息息相关的，重要的事情。阿荼微微低下头，“嗯……你想听？”
艾沐点头如捣蒜，急切地盯着阿荼的眼睛。“我想听。”
于是阿荼沉吟片刻，把自己在笔仙那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仔细地告诉艾沐。艾沐瞪大眼眸，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
自己变成这样也好，感觉到饥饿也好，都是……
都是自己前世的爹爹，因为愧疚才……
那么我，到底是“艾沐”，还是噬灵兽？
“阿荼……原来都是你…….”艾沐抬起手一抹，才发现眼泪不自觉地在脸颊上流淌。两行清泪，早已经渗出……
阿荼没等艾沐说完，就温柔地把她揽入怀里。沐浴露的香气还没消散，艾沐软乎乎的小巧身体还是跟以前一样惹人怜爱，真想好好地保护她，把她捧在手上爱护。艾沐愣住了。
“听我说，艾沐。”阿荼闭上眼睛，“我知道你肯定怨恨我，怨恨当初我把你撇下去了酆都，一去就是几百年，害得你变成恶鬼。但是，我已经付出所有换来这一辈子了，而且，这是连孟婆汤都无法洗刷的因缘，我用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灵力向千系女换来这些，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值得的。”
与其补偿，还不如以一世普通人，陪伴她度过安稳的人生。
真真正正地，陪着她长大成人，陪在她身边。
即使不是亲生的父女，即使只能扮演一半父亲的角色。
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一辈子，是我欠你的。”阿荼亲吻着艾沐的头发，温柔地呢喃：“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当鬼帝也好，当普通人也罢，这一次，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选择吧。你跟我都不容易，但我肯定会当你最坚实的后盾，帮助你找到自己的道路。”
即使你不是亲生的，即使这是延续上一世的因缘。
“也足够了。”
艾沐忍不住喊了一句“爹爹”，却已经哽咽了。
“以后不用喊我爹爹，还是叫阿荼就好啦。”阿荼摸了摸艾沐有点湿润的头发，那灰色的发丝似乎比之前还要有光泽。或许是艾沐吞噬了霜景，获得了足够的灵力的缘故，她的身体开始发育了，皮肤也越发像普通人那么白里透红。
艾沐在他怀里蹭了蹭，乖顺地贴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感受阿荼胸膛传来的温暖。
啊啊，这就足够了。
不再是幻觉了，都是真的。
阿荼是我爹爹。
我是阿荼的女儿。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这一辈子，我们再也难以割舍了。
我也，不会再离开阿荼了。
“但是，我还是有点生气，”艾沐故作生气地嘟起嘴巴，“阿荼你的灵魂，我还没尝过呢。能让我咬一口吗？”阿荼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霜景说……哦，对了，叫泄，泄愤！”
艾沐认真地低下头，然后故作生气瞪着阿荼，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房间里传来男性的惨叫声，响彻天际，格外凄惨。
你的灵魂，好像很好吃啊？
要不要真的来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