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尘匆忙地披上纯黑色的夹克衫不顾老师的劝阻摔开教室的门便冲了出去,惊得白鸽慌忙逃蹿,橘红的发被狂风拨乱,雷电耳坠剧烈晃动,恨不得立即飞向目的地。手中的纸条随风飘摇,上面只有一些鲜红的字迹:“爱宁危险,速去火厂——透”。

爱宁,我不能失去你……

晚尘你在哪里?妈妈和阿透有危险……

在这洁白无瑕的世界当中爱宁的意识像被人施加了一道打不开的枷锁始一样终是模模糊糊的,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是这个地方充满明亮,脑中浮现着晚尘太阳般温暖耀眼的笑容。

下一秒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寒冷所包裹住,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当中却只身着夏季单薄的衣服,睁眼便发现自己侧躺在无数白雪涌入的万丈冰渊,透着寒气的暴风正冲击着远处的冰山,地面全是厚厚的冰层。

“来,弱曦你看,这就是我们怀特国的望川神河。”身穿厚实的白色长袍、身后背着弓箭的女人弯下腰亲切地对身旁小豆丁似的女孩说道。这个女人用白色兽皮围巾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孔,她只留下一双黑眸与头巾后面一条紧贴着背部的红色辫子,看上去细长而干练,让人觉得她神秘的面纱下是张动人的脸。

“好冷,妈妈,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里?”红色短发的女孩仰着小小的脑袋问道,她同样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白色长袍、手拿弓箭,水灵的眼睛跃过围巾望着深渊底,她看到的景象俨然充满生机与温暖,与爱宁看到的漆黑深渊不同。

“因为驱逐。”

怀特国是什么地方?好冷……爱宁只记得晚尘告诉她人类栖息的领土只有三个国家:克罗索、拉克西斯和阿特罗波斯,其他地方并不存在国家。

“弱曦,试着踢碎这块冰。”

“啊?妈妈真过分,那么大的冰要怎么才能踢碎啊!哎?妈妈竟然能踢碎它?!好厉害!”

“弱曦,这就是我们生活在怀特国的人所拥有的力量,只要有不敢的,没有不可能的,你必须活下去,一切的一切才会变得有可能。”

她做了个很短的梦,在梦里见到两个白衣猎人。

“咳咳——”脑袋上被淋了一大盆凉水的爱宁鼻腔中也被灌满,糟糕的感觉快让她无法呼吸,只得在咳嗽中逐渐清醒。

“居然还没死,小丫头脑袋够硬啊。”空气中低沉浑厚的声音让爱宁顶着额头的刺痛睁开双眼。

“皮沃尔老大,弄死她!我头上的疤都是因为她!”

爱宁在微光中瞧见那醒目的红色香蕉皮发型,一眼识出他是曾经在坎朗市区调戏过她的那个混混。他们口中念叨的是英文,晚尘教过她,她也能听懂一些。

她垂头不知多久,脖子一阵酸痛,当再次抬起那对冰冷的眸子时,眼前雪白的世界转瞬即逝,自己在一个破旧工厂里做着白日梦,无尽的黑暗中只有最右侧停止转动的排气扇与天窗之间的缝隙间藏着鲜红的光明,只顾着张望光明,不理会面前的男人。

这种工厂只有城市里才有,还有这个颜色准是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错不了。可是她仍然担心透特和母亲……

“四处看什么?在使什么坏心眼逃出去?”皮沃尔用一条鞭子抽打她的胳膊,并咂咂嘴,觉得幼稚无比。

“……”

爱宁咬咬牙没说话,尝试挣扎了几下,但都是徒劳,她的双手都被沉重的铁链给束缚在了一架椅子上的扶手上,脚踝也被栓住根本动弹不了。虽然这个小女孩本领大,但在这把看似单独立在那却被仿佛千斤铁塔般重的铁链缠住的椅子抑制之下,再怎么也不可能翻身,皮沃尔固然可以高枕无忧。

“你如果赔个礼,我说不定会留你一命,给你进城去歌厅‘服务’的机会,”皮沃尔居高临下似的说道。

完全听不懂这家伙说什么呢…算了,坏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她依旧沉默。

“否则你就去地下找你那个痞小子吧。”

什么意思?“痞子”是指晚尘吗……

“你说什么……”她咬着嘴里的单词,一词一顿。

“哎,我忘了你还不知道,看我这个记性……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伙子啊,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谎,晚尘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落到你们手里。”她压低了声音,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一颗颗与血点相融。

“哎哟,不信啊,他现在好像在那个学校门口吧…好像被我不小心撞死了,没注意,碾成肉酱了,不信啊?”皮沃克恶趣味地笑道。

“我当时差点吓尿!”

“果然得罪汉克和老大就没有好下场……”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在鞭子的无数下抽打之中,她纹丝不动地低着头,一根根酒红色的长发被身边的冷风吹动显得有些凌乱,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脑子里除了晚尘模糊的模样以外只剩下一片空白。

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这光芒,是你赐予我的……她用力闭上了眼睛,泪花浸透了刘海。

“再不做出选择的话我就用刀割烂你的小脸。”皮沃克走近,把一只银黑花纹交织的匕首最锋利的刃口凑到她的脸上,慢慢触动她嫩白的皮肤。

她猛地站立晃动身上的椅子狠狠砸在直发愣的皮沃克的抬头纹上,使得本束缚自己的椅子立场转变成了被她束缚在背部,她驾驭它绰绰有余。

“那椅子不是很重吗…为什么……”皮沃克按住血流不止的额前,不自觉蹭着地面向后退。

“这还是个女人吗?!”

“这还是个人吗?!”

“只有不敢的,没有不可能的。”女人坚定的声音此时涌入爱宁的耳朵里。

一群人惊恐的目光中,爱宁载着那把大椅子飞速冲向生满锈铁与黑灰的铁壁,归根到底是木制的,椅子如同卵击打在磐石般瞬间破碎。

她变了个人似的转过身来,恐怖的眼神中写满了想要将人生吞似的冷酷,四肢上坠着的几条铁锁链如黑色蟒蛇不停地扭动,慢慢往前的她拉住锁链一端再用劲一甩充当战锤,将不断退却的混混们一个接一个扔倒,脚步停在最后一个活人面前时,已经无法识别她脸上的鲜血到底属于谁。

“伤害我的家人…我要你付出代价……”

黑暗中,皮沃尔的尖叫消散后便是一片死寂。

太阳在天际边逐渐坠落,已是傍晚。坐落于坎朗市的火厂因为影响生物活动已经被废弃了许久,外面是一片幽深的树林。平整的小路上两条修长的影子迅速移动着,那正是火急火燎赶来的晚尘与累得气喘吁吁的透特,两人在黑色建筑外面停了下来。

“还好我来过这里 …不过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呼…是冲着你和爱宁来的……”

该死,太阳快下山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救她?冲进去吗…不,只有这样,已经没多少时间构思了。晚尘眉头紧缩,汗流浃背,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袖手旁观看别人打架时的漠然,因为自从遇见了那个名叫爱宁的女孩时他就无法再镇静下去了。

直到沉默许久的透特一手搭上他僵住的肩膀:

“晚尘,你看……”

晚尘扭头去凝视着那轮巨大的血日,黄昏将近,漆黑的废弃工厂前站立着孤单的瘦长人影,无疑是个女孩,褐色长裙上有着金属锈铁的痕迹,原本柔顺的红色长发变得乱糟糟的,布满血渍、脏兮兮的脸颊仍旧掩饰不住她的容貌,像蜗牛一样慢慢前行的她抬起眼顿时停住、瞳孔睁大,突然迈大了步子奔过去,两只伤痕累累的细手环住晚尘的后背,放声大哭。

“爱宁,你怎么样,那些家伙把你怎么了?!”晚尘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是燃起一团怒火。

爱宁:我已经没有过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

“没关系的,我没关系,晚尘还在就好…”她粉嫩的脸上浮现安心的笑容,一头倒在晚尘肩上,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睡着了。

晚尘的眉间微微放松,腾出手来背起爱宁消瘦的身子,并带着坏笑问了句 :

“阿透,这里有什么办法可以当场取火的吗?”

“爱宁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吧……”

“不,他们应该还在里面,伤害我的家人,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看来晚尘才是个“恶魔”啊……透特扬起无奈的笑容。

黑色烟雾在大火中疯狂地舞动,那座工厂愈来愈模糊,直至它渐渐消失,整个森林透着从没有过的热气。回家的路上,透特望着趴在晚尘背上熟睡的爱宁,面无表情,欲言又止……

原来我们三个都是恶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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