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的主客体理论常常遭到误读,因为他与主流的两性主客体观点恰好是颠倒过来的。主流认为男性是主体,女性是被性化的客体,主体凝视客体以达到享乐的目的。而在拉康看来,两性关系中的女人才是主体,男人反而是躲在幕后作为摄像头的“污点客体”,这也能解释为何男性向情色作品中男性形象往往模糊不可辨(无脸人或非人怪物),女性的身体和意识却被事无巨细地刻画,最后以女性释放欲望、承认自己是个x荡的主体为结,男性则在观察到主体在“自我物化”的那一刻达到极乐。
然而拉康并没有进一步挖掘作为主体的女性是怎么享乐的,主体看似被客体“强迫”(事实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却是主体自己在物化自己、贬低自己,同时客体看似被主体放在主人的位置上,其实早已被贬为一种激发欲望的工具,连人格都不必拥有。
这里就不得不联想到虐恋这种畸形的关系,只有体会过的人知道,受虐者才是一段虐恋中的主导者,而非明面上的那个施虐者。受虐者不断地物化、矮化自己,欺骗自己不具备主体性,从而逃避残酷的现实,也就避免了被外界伤害的可能性,追求到一直以来缺乏的安全感。但当受虐者意识到自己无可置疑的主体身份,他不得不再次进入现实世界,随着安全感被剥离,这段虐恋也就走到了终点。
这部书从作者到读者大部分都是受虐者或者具有受虐倾向(我也是),因此第一卷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强大、神秘、残忍的归海无名满足了m们对施虐者的一切幻想,时不时的温柔包容更是加深了m们的安全感,我们随着长歌一起堕落,一起抛弃身上的责任,退化成了一只没有自由意志的宠物。
然而作者一开始就执意打破这种幻象,旁白和台词都在不断提示读者长歌是自甘堕落,而非归海的迷魂所致。长歌的一切都被放在聚光灯下暴露,糟糕的原生家庭、失败的婚姻、讨好型人格、渴爱和受虐心理,这也导致读者们不得不回忆起自己成长经历中的创伤,受虐者的幻想世界几乎无法维持,好在归海无名作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他者符号,消除了长歌读者内心的不安。很多读者都意识到归海的符号本质,从句评到长评都可以找到此类讨论,就算不是作者有意为之,文章的内在逻辑也必定会指向这点。
但到了镜湖问心,作者干脆直接挑明,在第二个镜中世界里,魅魔长歌指着一堆肉藤称其为夫君,这显然是映射归海无名在第一卷的形象,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为了满足主体欲望而存在的模糊客体。至此长歌作为受虐者的主体性一览无余,一切都是主体的自娱自乐,随着长歌的清醒,受虐者的世界似乎已走向崩溃。
然而,这部书真正好玩的地方就从这里开始了,如果第一卷讲的是“欲”,那第二卷讲的就是“情”。长歌突然的背叛拉开了回忆篇的序幕,归海无名从一个符号、一个客体污点,从幕后走到台前,逐渐具有了主体性,虽然这个过程从姬无双时期就已经开始了,但如此直白地挑明归海与长歌超越rou欲的感情还是改变了本书的性质,这不再是简单的受虐者自说自话的呓语,归海无名形象的完善加入了一个绝对的“他者”,并不是以施虐者的身份,而是以平等的爱人的身份闯入长歌封闭的世界。
这也给了长歌重拾责任回归现实的信心,因为她不再是时刻缺爱的受虐者,而是一个被爱填满的正常人,然而崩坏也就从这里开始了,越来越宏大绝望的世界观,无情的现实打击使她再次退回到归海的怀抱,退行为一个无责任无认知的受虐者,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此时吴茗和大平带来的真相引发了归海的坦白,他重新诠释了“诱惑、强迫、欺骗”的概念,并说出“迷魂术是对爱情的模仿”,重申自己对长歌超越性的爱,以及这种爱该如何抚平长歌的创伤,至此已成艺术。
两个相知相爱的主体,最终在岁月中慢慢老去迎来终焉,长歌在被爱的渴求和现实的责任中找到了平衡,归海在万年的孤独后终于得到的不是虐恋而是真正的爱情。
如果故事停留在这里那当然是毫无疑问的神作,但可惜美玉有瑕,归海这种刻苦铭心的爱从何而来,却成了本书讳莫如深的一点。确实如归海所说,爱无需代价,只能以爱报爱,但爱也是需要理由的,归海作为一个活了万年的老妖怪,为何对长歌一见倾心,这在前期是以穿越者的惺惺相惜维系的,但在最后的解密篇告诉你,归海根本不是穿越者,而是天道贪恋红尘的化身,他所谓穿越者的记忆不过是天道记录人间的知识罢了,至此归海无名在作者的“天意”面前战败了,从一个缺乏起源的主体退行为了一个平庸的客体,他对阴姬道不明的熟悉感只是天道对创造者的印象,他与长歌的惺惺相惜不过是虚假的记忆混乱,相反长歌的主体性再次得到稳固,不但要被爱,还要主动去爱,尽管已经约好要白头偕老共度余生,但还是要肉身成神只为再见一面。
然而我之前已经重复过无数遍,长歌的主体性已经证无可证,无需再证,需要被巩固的是归海的主体性,不是长歌的,但归海却在最后的解密篇失去了主体性,连自己是谁都已忘记,却仍记得要寻找阴姬,要去爱她,仿佛他就是为了爱上阴姬而被制造出来的,这就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个爱欲机器,不过一个是满足长歌被支配欲的符号,一个是满足长歌被爱的符号罢了。到头来还是长歌的自娱自乐,是受虐的主体幻想出的全能他者赐予自己永恒的安全感,不过受虐者完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我的本质,只是清醒地沉醉于这种幻梦中而已。
归海的结局是必然的,作者真的是瓷跺爱好者,实际上,男性读者代入的是阴姬,归海完全就是一个阴姬发泄情和yu的工具而已,只能说这结局一出来我才觉得作者是真正的瓷跺作者。
我很想问,按照拉康理论,以及佬你的思考,瓷跺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男性想成为女性去献媚是一种什么心理?有没有什么精神分析的理论支持?
回复@卢梦梨S 私认为,瓷跺在本质上就是以一种自贬来换取安心感的行为。
回复@G2CK 即使是在现在这个环境下,男性依旧是第一性,而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要拥有相应的意向和行为,即男子气概,如果一个男人行为阴柔的话,只好判断他在身为男性社会功能上的缺失,无法好好发挥它的作用,就无法在社会意义上成为真男人
回复@卢梦梨S 而掌权人士的真男人们,如果让这种不良男性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话,很明显对自己有害,所以贬低这种不良男性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回复@G2CK 所以我们能看到男娘或男人女性化一般是成负面评价,而花木兰替父参军这种以女性身份展现出男子气概的事一般都是受赞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