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标准的故事开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

闹市的中央

虽说这是闹市,想必只有人数还算勉强达标。要是说设施,就有够寒酸了——

拿破布一铺,把蔬菜、瓜果、小器具放在上面,便是大多数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整个市集似乎没有尽头,购物和卖物的却不止人类,更有各种展露着妖怪特征的家伙。

一个小女孩,紫红色的头发,有着羽毛的双臂,它脖子上有一根铁链,一个魁梧的胖子拉着链条叫卖:“仆从鸟,仆从鸟,便宜卖,要的客官快来看!”

小女孩似乎对人类的话语不是太明白,眼神期待的看着周围行人:“叽?”

直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走到胖子跟前,看着小女孩——

“这位客官,如果中意的话……”

一脸职业微笑的胖子说着话,微微打量,才看清对方斗笠下的容颜——红紫色的胡子,脸孔上的五官扭曲变形,一张横着的大嘴,在这扭成一团的脸上,嘴里横七竖八露出的锋利牙齿,寒光毕露,牙齿间流着唾液,诡异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胖子见状,手开始发抖,呼吸开始急促,在短暂时间和漫长的思维中,选择了从嘴巴里大喊出一个名字:“蛊雕!”

喊完这个名,他似乎就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慌忙的丢下铁链,夺路而逃,而市集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般状况,也无心再看管自己的货物、钱财,只求快快离开这里。

这可真是超有效的收摊速度呢……

顷刻间,整个市集,就只剩下了小女孩和蛊雕。

“叽?”

“你。不,跑,么?你,叫。什。么。”每一个字都如此高亢,如同婴儿夜啼。

但小女孩却不是太明白,反而是模仿着这个声调叫了几声,然后发出类似鸟的叽叽声。蛊雕见状,拾起身边一直被人丢弃的竹筐,把小女孩放进竹筐,背在背上,也发出了类似鸟的声音,随手拿起丢弃在路边的一些瓜果食物吃着,离去……

杂吵的鸣叫

无心的相遇

如果时间是个画廊,命运是画廊中的画,那此刻画中的主角,必然是这对奇怪的搭档——

一只长着话都很难说的怪嘴,长长独角,身体如豹子一般的怪物,以及坐在他身上竹筐里的小女孩。

怪物很少与任何人交流,他不断的迁徙,在肚子饿的时候,会把一切看到的生物,都放进肚子里。

而小女孩则似乎什么也不懂,只要有吃的,便开心的跟在他身旁。

叽叽喳喳的和他高唱着无章法的歌。

被吃的人目露绝望,混乱的逃亡者哭喊不已——“凶神蛊雕!凶神蛊雕!”

小女孩则挥舞着手,天真无邪——没有恐惧。

——“你。喜。欢。跟。着。我。吗?”

小女孩似乎听不明白——歪歪头:“叽?”

蛊雕一时兴起,一把抓过它,放到自己嘴边……但小女孩却一点慌张和害怕都没有,反而高兴的摸摸骨雕满脸横肉下,藏着的坚硬如鸟缘的嘴唇,摸摸它吓人的牙齿——

蛊雕不明白此刻自己感受到的是怎样的感情——

只知道,心中仿佛有一种海浪,冲上岸,让自己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蛊雕放开了手,他施展妖术,让自己本来只用来吃东西的嘴巴,变得稍微柔和扁平了些,好连续发出声音:“你不怕我,不吃你,你救了你自己。”——蛊雕放过小女孩,因为小女孩的天真无畏。

但其实得救的

是蛊雕也不一定。

以食人为生,以灵与肉来加强自己,这是食人神兽的特点。

蛊雕越吃越强,众生退避,却在变强中,渐渐如龙凤一般,有了心智,心智带来了好奇,带来了迷惑。

蛊雕很早便开始穿的如一个人,走在集市中,却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只见人们逃走和反抗,任何一次接近,都让蛊雕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和一切,如此不同——

自己,是令一切害怕的怪物——

得知这一点的蛊雕,心里好像有个空洞,随着时间,越来越大……

直到——

大的能放下一个,偶遇却不逃,如此奇特,跟着自己,仿佛和自己没有距离的小女孩……

“我教你说话……”

“我教你唱歌……”

“这块肉最好吃,给你吃。”

蛊雕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和其它生物说话,第一次这么咯咯笑,他喜欢小女孩红紫色的头发,因为正好与蛊雕的胡子颜色相似。他不会去寻找小女孩那丢下孩子,去百鸟朝凤的父母,不会去祭奠小女孩早已饿死的几个兄弟姐妹。不会追究买卖女孩的山野仙人……

蛊雕,很快乐——

而本就由妖而生的小女孩,如同逆反修行一样,终于学会了化为妖身——它原来是一只五彩又以红色为主的小鸟,“凤凰——”蛊雕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它没见过凤凰,它早知自己是异类,似鸟非鸟,似豹非豹,没有鸟儿的翅膀,没资格去朝凤。但蛊雕,却知道凤凰是鸟儿的神明,他把小鸟当做百鸟朝拜的凤凰,迈开脚丫子,在飞行的小鸟面前手舞足蹈,他把高兴化为声音,“得洛洛……哦洛洛……”

嘴巴因为兴奋,又不再受变化术的控制,恢复成了可怕的嘴,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努力连续发出两个字

“~得哦~”

却听起来如此像婴儿的呢喃,听起来,像是喊着——

“多罗罗……”

或许自己不是什么怪物,而只是一只普通鸟吧,所以骨子里,如此喜爱凤凰

——

————

多罗罗还小,分不清吃的是什么,但它的食谱中,开始多了一些水果,它睡觉时,就坐在蛊雕亲手编的漂亮小竹筐里,任由蛊雕背着自己走。

“我们要去哪?”

“去凤凰那。”

“凤凰?”

“是鸟儿,都要去凤凰那——”

蛊雕其实没那么聪明,但它想带着多罗罗,用脚,走到凤凰那,因为它觉得,多罗罗是凤凰,得在百鸟的簇拥下长大。

多罗罗还小,好奇又贪玩的它,在独自飞行时,被一群强盗抓走了,当蛊雕找到它时,它还一脸信任的看着强盗呢。

“蛊……雕!蛊雕!”

没人敢惹蛊雕,那是发自本能的畏惧,但狗急跳墙,吓得语无伦次的强盗拿起刀:“别,别靠近!不然我杀了这小孩……”这或许是世上最可笑的威胁,拿着一个小孩,威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但蛊雕呆住了……

“……”强盗花了好久,才明白了蛊雕呆住的原因。他从蛊雕不知所措的动作里明白,自己威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凶神!他意识到,要是拿着蛊雕的头,自己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了,即使到阴曹地府,自己也是英雄!不再当强盗,而是当成为一个盖世无双的英雄!“把……把你的头切下来给我!”

第一句要求,就有点操之过急,说的这么过,令蛊雕开始理清思绪,想该如何做。强盗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慌张而再次害怕的他,挥刀砍了多罗罗的手一刀,大喊:“我说你把头给我啊!给我头!”

多罗罗的哭声和血……

让蛊雕切下了自己的头

强盗们欢呼着跑向战利品,却被那落地的头颅狠狠咬碎了身躯。

当多罗罗抱着蛊雕头时……它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世间的恶意,它没有关于父母的情感依托,没有关于朋友兄弟的情感依托……但此刻,它却感觉到一种依托,强大、温暖,又让它如此痛苦……

当发现这种依托之时,却是失去这种依托之时

“蛊雕、蛊雕,我们不是要去凤凰那吗?你背我呀!……5555”

“我是怪物,不能去朝凤,多罗罗,自己就可以去的……小凤凰,要坚强,唱着歌,去远方……忘蛊雕,忘忧伤……”

蛊雕念着如儿歌的声音,慢慢的输送一些微弱的妖气,保护着小女孩,让小女孩渐渐停止哭泣,化为小鸟,慢慢飞起,离开这个伤心地。

天上

一只漂亮的鸟儿离去

蛊雕的脸渐渐化为鸟的样子,他仿佛看到了心中的凤凰

或许自己不是凶神,不是怪物,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它发出了最后的力气,张开鸟缘,为小鸟欢呼:“多罗罗!多罗罗!”

山野间,嘈杂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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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南山经》记:“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蛊雕为兽,有如雕、如豹两种形状:其一,鸟形,似雕独角;其二,豹形,鸟喙一角。】

好了,四卷开始了~一如既往,谢谢来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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