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看到我递过去的记着陈闲公司地址的本子，用疑惑的语气向我确认。

“是的。”

大致的方位我知道，但那里我记得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因为那是一片待改造的棚户区，居民已经被清空。

“你是房地产公司的人？”

“并不是……”

司机还想多问，但被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拒到了千里之外。

车逐渐偏离市区，来到那片旧城区。

如我所想的，到处是写着“拆”字的破烂不堪的旧楼房。那些楼房上的门窗，一个个像老年人的牙齿，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根本不用细看，这里毫无活人的气息。

我下了车，翻过政府专门设置的红白警戒线，比对着残存的门牌号。

“4幢4楼4号……”

我找到了入口——某个墙壁上到处都开裂了的门洞。

不会走一半就塌了吧？

沿着完全暴露在外的楼梯间，我上到四楼。

不勒个是吧？

在如此残破的环境里，有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金属防盗门。门的四周有一圈奇怪的红色文字，旁边竖着一块牌子：“闲洁侦探事务所”。

我敲响门。

“程杰先生？”里面传来声音，居然不是我预想的陈闲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是的。”我回应。

随后门开了。

眼前，是一个绑着单马尾辫的，穿着女式西服的女孩。

女孩的容貌虽比不上老姐，但却有老姐所没有的朴素与可爱，属于异常耐看的那种。如果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的话，完全是一个董事长的私人秘书的感觉。

能跟这样的女孩一起办公，陈闲艳福不浅啊。

她努力抬头看我，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一旁，脸红红的。

怕见生人吗？我过去也有这毛病。

“你好。”我向她打招呼。

“你好，请进……”声音很轻，女孩站到一旁。

我跨进门，环视了屋内。

中间是两排对着放的沙发，在靠窗的角落，有一张办公桌。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能看到空中飞舞的无数灰尘。

“您请坐，他马上就好。”

他？我坐到沙发上，在屋内寻找我那古怪友人的身影。

实际上能跟我这样的人成为友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古怪的事。

埋在办公桌一大堆文件后面，正在抖着腿的，不用问，就是陈闲。

“闲子！”我喊出声，这是我对陈闲的爱称。

“哟，杰子。”他抬起头看到我，杰子是他对我的爱称。陈闲有一张似乎永远不会老的娃娃脸，头上则是一头乱发。

“我马上就好，等等啊……马上……OK！”

与我记忆中的样子没任何变化，他永远充满着活力和与年龄不符的稚气。

“哈哈哈，你的头上怎么有根角啊。”他站起身，一眼就看到我的异常，随后走到我对面沙发坐下，继续说，“你就是为这个事来找我的吧？”

女孩给我们端来两杯水，一切都像是在一家有着高级办公室的公司里一样。

“大部分来说，是的。”

“不止吧？你身边应该还有至少一个来自异界的东西。当然你姐姐不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她是七仙女转世。”

得，我头有点痛，从小到大他一见我就提这个。

“是的，还有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的。长着角，还有一根尾巴。”

“小女孩？这倒有点稀奇，如果要穿越异界的话，小女孩的魔力可能不够吧。”

陈闲边说，那女孩边拿一个本子在旁边记。

除了老姐，他是第一个听我讲述这些奇怪事情的人。但从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到惊讶的神情，甚至觉得这是他处理惯了的事件。

“异界？穿越？跟你过去说的那些事一样？”我试探地问。

“是的，不同于我们所处的常世，在另一个位面，有所谓异世界的地方。我们人类社会流传的各种神话，不论西方还是东方，以及神话里出现的神或者怪物，实际上都是异界的居民。”

这是他的老生常谈。

“从小我就能看见和接触到异界的事情，可惜你们都不信。不过只有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那是因为我在他们眼中也是异人吧？不过要不是昨天经历过一系列事情，我此刻一定会认为这唯一的好友仍然是个神经病。

“还有你姐姐……”

“这点不用说了！”我抬手示意他打住，肯定又是仙女下凡之类的陈词滥调。

“你们一家很有趣。所以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找我。只是想不到是以头上长着角的模样来。”

“先说结果吧。我变成异界人了吗？”我听得头昏脑涨。

“在此之前，我还有个问题。黄昏的时候，你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感觉心猛跳了一下。我看了眼陈闲，又看了眼坐在旁边记录的女孩。

两人的眼神里连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有变化，我全身会变成蓝色，那个小女孩也是。”

陈闲和那女孩相视一笑。

“蓝魔，并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还以为是尤格索托斯或者哈斯塔那种灾害来了呢。”陈闲说着我不明白的话。

不过肯定是在轻视我吧？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总之这件事对你是个大麻烦。现在你是想让我帮你变回去？然后把小女孩送走，对吗？”

我不置可否。虽然只接触了一天，但就这样把晓弥送走，心里居然有些不舍。

“能办到吗？”我问。

“这要我见到小女孩并且知道她怎么来的才行。穿越常世和异界这种行为，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这小女孩如果就这样独自来到常世，很可能之前经历过千辛万苦，而且她的家应该遭遇了很大的变故。总之，我可以先见见小女孩吗？”

这一点，也许陈闲猜得没错。

“可以。对了，还有这个。”

我拿出带来的陶器。

陈闲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有些激动。

“你怎么得来的？”

“老妈抽屉里的，类似的玩意儿还有很多。”

我轻描淡写地说，总算能震住这家伙了。

“这是蓝魔家族的族长徽记。拥有这个徽记的人，可以领导整个蓝魔族啊。”

“啊？”

“如果没有族徽，蓝魔族就很难统一到一起，如果这个时候遇到外敌的进攻，那可就危险了。看来小女孩那边真的是遇到了变故。”

陈闲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

我想起晓弥说自己的家噼噼啪啪的不见了，噼噼啪啪难道是打斗声或者火焰燃烧的声音？

“很危险吗？”

“很危险。”陈闲站起来，“看来我们要立刻去你那里一趟。”

“我们？”

OL打扮的女孩，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

“是的，我们。我和唐末。”

唐末，那个马尾辫女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