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莫莉从睡梦中惊醒，她大喊大叫的样子让一旁的女孩被吓得不轻。她也大不了莫莉多少，留着齐刘海，穿着明显偏大的白大褂，手里拿着湿毛巾，似乎在给莫莉擦拭额头的汗水。
“你醒了？是做噩梦了吗？”雪芙试着问道。
莫莉警惕地看着她，顺带偷偷地看着周围。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医务室的地方，只是这里的设施比孤儿院的更加丰富。
“你是，医生？”莫莉至少确认了这里并非危险的地方，她小声地问道。
怎样都好，她只希望做点什么，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开，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
“医生……嘻嘻，虽然我还不是，但我今后肯定会成为出色的医生的！”雪芙开心地跳了起来。
她这个年纪自然不会有医生的资格，但因为能力是促进治愈的，所以就在医务室充当医生了。
“这里是哪儿啊？”莫莉还是个小姑娘，只身来到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害怕。
“是我们的基地哦，我们都叫这里【牛奶盒】。”雪芙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她在医务室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但她叽叽喳喳的废话莫莉并没有听懂多少，这样大概说了五分钟后，琰和欣悦推门走了进来。
“麻烦你了雪芙，小姑娘有什么大碍吗？”琰摸着雪芙的头问道。
雪芙很享受这样的感觉，闭着眼睛道：“活蹦乱跳的呢，你就安心吧。”
欣悦却没有高兴的感觉，莫莉之所以状态这么好，是因为琰的原因。琰的能力是转移生命力，能将两个人的生命力相互传输。
可唯独，不能将别人的精神力转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能力极为罕见，也十分强大。并不是单纯的治愈，而是传输生命，可以将极度濒死的重伤员救回，说是起死回生都不算多过分。他以这个能力救过很多人，欣悦就是其中之一。
但代价却是他自己的生命，发色是最诚实的表现。他的生命所剩无几了。
“雪芙，小菲刚回来了，买了你最爱吃的老婆饼，快去吧。”琰拍了拍她的脸颊道。
“真的吗！最喜欢小菲姐了！”雪芙像个小孩一样，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
琰则坐到雪芙之前的位置，看着莫莉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莫莉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莫莉……茉莉，好名字啊。念叨你的名字，就能想到茉莉花的清香。好吧，小茉莉，我就不废话了，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生活呢？”
莫莉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小茉莉。叫这个名字的人有两个，一个很早之前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另一个则被她亲手杀死，她的鲜血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将纯白的被褥染湿了好大一片。
“不要那样叫我。”莫莉像是在哀求一般。
琰不明白具体的原因，但也点头表示收到。待到莫莉稍微平静一点后，他又问道：“那么莫莉，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莫莉抬起头看着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琰无奈地笑道：“说老实话，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单纯地想让大家活下去。”
“大家？”
“嗯，除了你面前这位超级漂亮的大姐姐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姐姐妹妹。我这人就是喜欢女孩，见不得你们的眼泪。”琰挽着欣悦的手臂道。但欣悦却依旧一脸凝重地看着莫莉。
“我……不懂你的意思。”莫莉回答道。
“简单点说，你和我们一起工作，就能有钱拿，有饭和肉吃，还可以买好看的衣服哦。”琰试着诱惑她道。
“吃和衣服……有书看吗？我喜欢看书。”莫莉回答。
“这个简单，你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吗？”琰颇感意外地道。
莫莉想了想，之后认真地说道：“可以救活死去的人吗？”
琰本来愉快的神色慢慢消去，有这样需求的女孩他见过太多了……
他试着伸手去触碰莫莉，莫莉略微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安静地接受了他的抚摸。琰的手很大很温暖，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
那些模糊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有一双这样的大手呢？莫莉想着。
琰摸着她还带着血迹的长发道：“莫莉，这个世界上有着可以治愈一切的能力，雪芙可以修复大部分伤口，而我甚至能将垂死老者重新唤醒。但惟独死亡不行。”
莫莉难掩眼中的失望，她说道：“不行吗？死去的人无论如何都唤不醒了吗？”
“嗯，只有死亡不行。正因死亡无法逆转，人的死才会显得那么伟大而美丽。我不知道你失去的人是谁，但逝者已去，无论生前是谁，失去生命的他现在都只是一堆化学元素的集合。”琰温柔地说道。
莫莉眼中的泪水又四溢而出，但琰依旧是轻轻摇头，随后把她揽在怀里道：“切换怜惜死者，你需要做的是珍惜还在世的人。你得活下去不是吗，逝去的他们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欣悦不耐烦地道：“莫莉，你获得了琰的生命力，你的能力已经稳定，而且比以前更强。如果你想避开0字号的追捕，也唯有跟着我们一条路。”
“欣悦，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琰瞥了她一眼。
“实话实说。”欣悦索性闭上了眼睛。
莫莉在琰的胸口嘀咕道：“我需要做什么？”
“杀人，你害怕吗？”琰回答。
莫莉很意外自己并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对杀人这个字眼赶到异样。大概是刚才的杀戮彻底植入了她的内心吧。
她并不反感自己的能力，她只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可以更早掌握这力量，就能救下范成，也不会失控杀死闫老师。
琰说得对。她不该在沉浸在痛苦中了，她必须尽快熟悉自己的力量，不能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你会死吗？”莫莉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长大过。到这一步了，她还是死死抓着琰的衣领问道。
“会，而且就在不远的未来。”令人意外的是，琰居然一脸笑意地说出这样的答案。
莫莉诧异地抬起头，琰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一边道：“死并不可怕，我知道自己是为何要死，也觉得自己值得去死，那么死亡就是最美丽的归宿。我没法许诺大家不死的结局，但我希望，这里的每个姑娘，都能知道自己为何而死，能自己选择死亡的目的。”
这是莫莉从未听过的说辞，在琰的口中，死亡似乎是一个旅途的终点，他的话语满是疲惫的感觉。莫莉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却觉得，这个人在一心求死，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安心死去的契机。
“我加入，如果一定要杀人，我期望能自己来掌控。”莫莉说道。
琰笑了笑，叫她在躺下休息一会后，和欣悦起身离开了。
来到过道后，欣悦摇头道：“她的能力很强，但要为你杀人，还差得远呢。”
琰却不以为然地道：“她确实需要学习，刀剑和枪械的使用，还有潜入和伪装的技巧等等。但是，一个杀手最重要的并非这些，我看中她并非是因为她的能力。”
“不是她的能力？那会是什么？”
“是对死亡的麻木。一个杀手，不需要尊重死亡，更不能畏惧死亡，而是彻底地忽视死亡。仿佛死就和感冒一样稀松平常，莫莉有这样的潜质，虽然不清楚，但我感觉死亡似乎伴随了她仅有十年的人生，这样的女孩很值得期待。”
“你性格还真烂，明明是想招纳打手，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欣悦翻了翻白眼道。
琰尴尬地否认：“我说的句句属实，虽然工作的确是现实的，但我还是希望世界可以改变，你们都能找到好的出路，这样我也含笑九泉了。”
欣悦看着这个总是乐观的男人，也拿他没辙。这家伙虽然嘴上说喜欢他们，却从未对哪个女孩出过手，甚至连最亲近的她都是十分敬重。
因为这家伙是真地打算去死的，所以不愿意留下太多依恋。
【你倒是一死了之，深爱你的我，又该如何才好呢？】欣悦又想起了这个无解的问题。她看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男人，能做的只有在他在世的时候，尽可能多地去帮助他。
她怀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期待新的世界能快一点来，抢在琰死去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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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月，欣悦就成了莫莉的教练。
实际接触过后，欣悦不得不佩服琰的眼光。莫莉的才能令人叹为观止，短短几个月，就几乎掌握了所有的暗杀技巧，摆弄枪支的动作和老兵一样标准熟练。
她的身体素质更是出色，虽然在拟神种中也算不上出彩，可在这个年纪就能远超成年男性的体质，无疑是极大的优势。谁能想到这么小的女孩能原地起跳跃过两米高的围墙呢。
当然，最让欣悦惊讶的还是莫莉的心态。
“如此平静地杀人，实在令人害怕。我都开始不敢看她的眼睛了，明明是那么黑亮乖巧的眼睛。”欣悦在报告中这样告诉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