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s Nirvana

这片天空没有云朵。

原南太平洋上空的某处今天也一如既往地烈焰当空,令人想起曾经燃烧过的不凋盛夏。

此刻我的坐标约为南纬49°51′,西经128°34′,眼前看不到任何能称得上地平线的参照物确定方位,视野一片晦涩阴暗,如果不是定位器勉强发挥作用,自己简直就要当场失去身处何方的那一丝确信。

不存在哪怕一朵云朵的对流层在观感上超越常识,但此地在数千年前就早已毫无气候可言。

绿色的直击雷每隔三至五秒就会在四周落下,好在不靠什么秘法就可以启动的老掉牙静电释放器正常运转,机体本身的运作并没有出现差错,我也没有因为什么不幸的原因一头栽下去。

——

不要抬头。

不要低头。

能够做的只有笔直地目视前方,应该做的只有笔直地目视前方。

蒸发殆尽的海洋与铅灰质感的天空本身并不可怕,但行将终结的恐惧却依旧始终萦绕在心头。

像是赶夜路时总会在背后响起的脚步那样,令我连即使不应存在感觉的义肢也开始颤抖不已。

说到这个,我曾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在赶夜路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也不愿回头。

那是在我踏上这片航线前还一直保持的想法。

但愿天使保佑。

设定:

·行将终结的恐惧 [End Time 2015]

公元2015年起开始行将终结的某颗行星。

End Time,当前世界残余的人类对该时代简单的俗称,象征终结的时刻所在。

但彻底的毁灭却迟迟不来。

作为生命基础的海洋与阳光不复存在,四季也因此失去特征。现在的大陆大部分都是灰暗的荒野,空气中充满了本不应存在与这颗星球的异星辐射,无法种植作物,无法养殖动物,因此在剩余的人类中有着这是核战争所导致的流言。

有趣的是,该时代的人类实际上对核战争有着非常奇妙的偏差定义。

·秘法 [Arcane Technology]

化作禁忌之秘仪的科技。

所有平民无法学习的技术的总称。

从自新人类出生伊始便植入身体以支持呼吸有毒大气的基础晶片[Chip]到令人类能够与大多数眷族[Spawn]对等作战的机关人[Ether Golem]皆在其列。所有秘法衍生的技术似乎都源于某种变换损耗率异常优秀的未知物理法则,以至于即使在数量稀少环境恶劣的极端劣势下,人类也依旧能够以旧世代所无法想象的作战能力设法对敌。也因此,旧世代的技术在秘法前显得毫无价值。

同样,在剩余的人类中也有着连能量来源也并不寻常的流言。

与秘法相处过久的人类似乎会获得较寻常平民敏锐宽广许多的认知能力。

·机关人 [Ether Golem]

单兵用机关魔像的简称。

生在该世代的人类从出生开始就会植入芯片,从内部改造身体结构以适应大气。而在其中,有着天生便植入特殊晶片的适格者[Gestalt Acceptor],能够在一定年龄后进行操纵魔像的训练并最终成为骑士[EXP]。

机关人有着几乎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大小与功用,在骑士的身心发展完全前可能会随着骑士本身而展现出变化,可以说是骑士本身的额外肢体。

·骚乱日 [Doomsday]

以旧世代某支宗教中的毁灭日命名,被公认为终结开始的公元2015年某月某日,起因不明。

以遮蔽天空的第二月球[Nemesis]突然出现为始,在那之后,旧世代的秩序由内而外崩溃。

没有万众瞩目的英雄拯救而死亡的行星由那时起延续至今。

外层空间侵入的界外之物与本就潜伏于黑暗角落的怪物自那天开始横行于地表与天空,几乎完全改变的大气成分变得无法令原生人类生存。

但人类即使如此也活得下来,即使如此也活得下去。

·天使 [Mirror]

以旧世代某支宗教中的神性存在命名,被公认为自骚乱日后便倾向于人类方的异星硅基生命,原因不明,原栖息地不明。

大多通体呈碳黑色,仅有双眼的部位为蓝色调,具有人类女性的轮廓与接近的身高体重范围,其他生理结构与功能不明。背后生有类似于古代鸟类的双翼,飞行速度可轻松突破音障,原理不明。死亡后肉体会迅速降解,然而在过程的最后残留下的黑色晶体除外,需要注意的是该晶体成分不明,并非任何硅化合物,仅能够判明由不属于地球某种的元素构成,单质,硬度与熔点等参数超过目前测量上限。

缺乏独立思考的知性,但能够理解并忠实执行与她所连结的骑士的命令,与此同时具有一定的随机应变能力,在战斗时即使没有命令也能够依靠某种快速的直觉,如同骑士本身的镜面反射般敏锐,原理不明。多被骑士用作侦察或是战斗时独立于魔像的自动炮塔用。

近来收到少量骑士声称与自己连结的天使开始具有会话与独立思考能力的报告,但派出的研究团体介入的结果显示那更可能是晶片带来的感官提升所导致的副作用,具体不明。

这片天空只有云朵。

“好歹是个骑士,真的不敢抬头看看月亮吗。”

每次顺利回到基地都会被其他人员提到的问题,所以回答也基本总是毫无变化,简洁明了一向是最佳的解法。

“不敢。”

“明明有那样的机关人也不用吗。”

“不用。”

寻常的旧式运输机就足够来回。

“你还真是没意思啊。”

“比起互相吹牛还是做些别的比较合算,或者起码比较不容易让人后悔。”

——等等。

我明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单间宿舍,四周也没有其他趁我不在偷偷溜进的同僚。

方才的声音仅仅存于脑内。我垂下头轻轻晃了晃试图重新清醒下来,以确保这不是感官增进才能听到的地缚灵的提问。

湛蓝的双眼与我低下的视线直直对上。

“那个,晚上好?”

黑色的流线型躯体即使在苍白灯光的照射下也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不同是她似乎套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白色T恤,并且看得出在那之后还粗鲁地将双翼从背后的衣料中穿透。

与我建立联结的天使悄悄跟进了房间,还穿上了自己的备用T恤。

……还说话了。

接触秘法造物太多看来真的会让人精神失常。

根据早就送给下一任学生的某本历史课本的内容,从骚乱日开始,精神异常就在人类这个种群中变得异常常见。

旧世代的平民曾经把这种较为少见的现象以“疯子”,“神经病”这样的贬义词称呼,不过疯子越来越多之后,温和的“精神失常”或是简略的“失常”就变成了代替品。

好,历史小贴士到此为止。

反正,对自己的天使做出这种想象,我大概还是会被叫做“疯子”的吧。

“你是什么。”

“呃,非,非洲人?”

“不,你是我的天使吧。”

“呀,你这么说人家会脸红啦——”

“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脸红,现在给我从脑子里消失,滚回停机坪去。”

“不要。”

“等等。哦,这次的幻觉意外地真实啊。”

“哇啊——!你干什——”

我试着抓起她的手臂的尝试意外地成功,于是索性将她整个抱起,一把丢出了窗外。

“你的报告书已经读过了,精神检定也做了两次。”

大约过了一礼拜的时间后,我抽空去了一趟基金会的战地诊室。

“所以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一样,你的晶片还没有侵蚀理智的迹象,所以换言之幻觉是过于疲劳所致。”圆脸的某位医生如是和我交代,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耐烦,让我稍微对自己的动机感到不安。

但无论如何,没什么比得过医生的诊断书,我总算是安心了。

——并没有。

做完每天的飞行员工作,回到宿舍依旧会见到自己的天使像是怎么也赶不走的野猫一样缠人。

根据文献记载,在旧世代的人类城市中生活的动物似乎演化出了某种利用人类的同理心获得居所与食物的战术。

可是天使既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给养,是直至自然死亡都不用再充电的一次性生物。

和别人说自己的天使每天都会溜进自己的寝室显然不会被当真,况且即使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我从第三天起就败给了她,过上了和自己的浮游炮同居在单人宿舍里的微妙生活。

“这里全都是云呢。”今天的天使也在我归家后对着窗外喃喃自语,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还是怎样。

“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法住人了。”所以姑且回答一下以示礼节。

如果说旧世代的人类只有在没有海洋的陆地才能生存的话,现在的人类就只能在有云朵遮盖的地区生活。据说那时的云朵会随着气流移动,若是时至今日也还是如此,那我们难保不会成为什么追赶云朵的浪漫游牧民族。

“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什么才非得呆在这里不可啊。”

“没啊,就,突然觉得很无聊嘛。”

天使也会有感情吗,我这么问她。

感情又是什么呢,她这么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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