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要明确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兰瑟招了招手。千代了然地点点头，走到厨房里，从碗橱中拿出茶具，开始沏茶。
“一个王子杀害了他的兄弟，这件事是好是坏？孤立地看，似乎是坏事。但如果他的兄弟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万一兄弟上位，成为昏君，推行什么胡来的政策，导致生灵涂炭，当初自己明知而不下死手，岂不是对自己的国家和子民不负责任？这样看来，背负弑亲的罪名，换来国家的长治久安，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兰瑟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我。我没有回话，陷入了沉思。
他说的这种事，我所熟知的历史上就发生过——当年的唐太宗李世民，正是杀害了他的两位兄弟，才登上皇位，开创了贞观之治。后世人对李世民弑亲虽然褒贬不一，但却始终没有质疑他是否一代明君。
“一个平民被国家的苦难激励，努力成为了领导者，肃清了国内投机倒把的商人，大力发展经济，让国家摆脱了财政危机，让人民衣食无忧，还率兵打赢了邻国，迫使其交还了以前抢走的领地，挽回了国威，树立了民族自豪感。这样听起来，这事是好是坏？但如果他发展经济的代价，是大力扶持军工业，拖动内需，囤积兵力然后发动战争，将经济危机转嫁到国外，让其他国家的百姓遭殃，这难道不是坏事？”
兰瑟继续侃侃而谈。而我则陷入了更深层的思考中。
这种事，我熟知的历史上也有，就是纳粹德国的元首希特勒。在他的统治下，德国从经济危机中走出，国力变得空前强大，从法国手上抢回了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但是，在他的领导下，纳粹德国屠杀犹太人，对欧洲地区的国家发动侵略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造成数以千万人的死亡。虽然后世将他评价为一个战犯，一个穷凶极恶的法西斯主义者，但在当时的德国，他却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被德国人民狂热地追捧和信赖着。
“仁慈的首领放过了酒席上的敌人，后来却被敌人的军队包围，害手下士兵大批惨死；”
“卑鄙的将军满口谎言投降敌人，夜里烧毁敌人军营取得大胜，拯救了国家；”
“心胸狭窄的领主为了报复国内某领主的一箭之仇，开放国门让敌国长驱直进，却带来了将近百年的盛世；”
“心怀百姓的君王不让商人剥削百姓，于是消灭了国内的商人，结果却让百姓穷困潦倒……”
兰瑟一个个举例，最后，他再次看向我，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李维，你觉得，他们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们是持有女友召唤APP的人，APP又会如何计量他们的人品值？”
我沉思了一会，然后老实地摇摇头：
“不知道。”
事实上，兰瑟所说的这些例子，我在自己世界的历史里都能找到对应的史实。以前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做出了类似的事情，APP到底会怎么分辨好事坏事。然而，我一直找不到答案。
“嘿嘿，所谓的好事，都只是对某方而言。世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某方过得好，肯定有另外一方过得不好。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的好事，不存在的。”
兰瑟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为了救兔子的性命，你赶跑了恶狼，对兔子来说，你做了好事；然而恶狼吃不到兔子就得饿死，对狼来说，你做的就是坏事。”
“想到人人都有父母亲人，你放过了战场上的敌人，对敌人来说，这是好事；然而敌人却杀害了你的同伴，让同伴的父母亲人痛失挚爱，对同伴来说，你做的就是坏事。”
兰瑟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所谓的好，所谓的坏，一切都是看你的立场而言。如果你站在兔子一边，你救兔子，就是好事；如果你站在同伴一边，你放过敌人，就是坏事。如果你不站在任何一边，仿佛上帝般超然物外，处于绝对的中立，那么万事万物对你来说，就没有好坏，都是自然规律，都是命运使然。”
“而这，就是APP对‘好事’的判定准则。”
“你是说，”我思考了一下，问，“APP评判‘好事’的标准，是看使用者自身的立场？”
“对。”兰瑟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尖牙，“既然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一切都是看立场而言，所以APP对好事的评判标准，就是根据使用者的立场而定。”
“如果你做的事，在你所处的立场而言，是有益的，有好处的，那么你做的，就是‘好事’，反之，就是‘坏事’。比如，本大爷作为黑曜帝国的君主，为了让黑曜帝国的子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对外发动战争。那么即使国外战火连天，只要国内安居乐业，本大爷做的，就是好事。”
我恍然大悟：
“所以，只要你不断地发动侵略战争，让国内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升，APP就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当成好事，换算成人品值？！你的人品值，都是这么来的？！”
“啧啧啧，你以为本大爷一穿越过来，就成为了这里的君主吗？”兰瑟摇摇头，“本大爷也是从低级军官做起，经历了许多的军事和政治斗争，才一步步爬到顶点的。”
接着，他舔舔嘴唇。
“当然了，各种斗争中，本大爷也是在各个团体和党派间不断斡旋。自然地，本大爷的立场也是不断变化。”
我愣了愣，脑子霎时通了电般光亮起来：
“你加入某个党派，为了‘同伴’而去打击削弱另一个党派，APP也会把这当成好事。当你跳到对面的党派，为了新的‘同伴’打击削弱原来的党派，也会当成好事。你就这样反复地跳槽，渐渐削弱各方势力，壮大自己，最后成为了国王，同时也赚到了大把的人品值，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兰瑟笑着摇了摇食指，“不过，不仅如此。”
“将黑曜帝国政治圈搞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本大爷就已经给后面的人品值来源铺好路了。长期的政治动荡，自然让黑曜帝国国力迅速衰弱，人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越发不如从前了。我做了国王后，就有大把的国民等着我去拯救，大把的人品值等着我去赚。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哈哈哈哈……”
我彻底震惊了。
这，就是兰瑟发家致富的秘密，就是女友召唤APP的“真正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