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说真的?”

虽然银发少女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这句话对洛亚而言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磅消息。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魔法啊!对于村民阶级的小孩而言,法师的地位比起一般的冒险者来还要显得遥不可及,哪怕是在最荒诞的白日梦之中也不会有谁去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他们的一员。然而洛亚如今却被突然告知她已经有了学习魔法的资格,只不过这种好处却是以放弃人类身份的代价所换来的就是了。

“哼……也就是说不光是身体,就连脑子里面的构造也向怪物靠近了是么……”

金发少女一时间还没办法彻底消化如此劲爆的重磅消息,只能自嘲地发出一声冷哼。但最先提出这个话题的蕾娜本人却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已经从她身边走开了。

“洛亚同学,这边。”

“来了。”

看到银发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扶手旁朝自己挥手,洛亚便把魔法云云的事情放到了脑后,快步朝那边跑去。等到接近了一看,魔物娘发现这是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口,两边的墙壁上点着古朴的油灯,凝重的气氛确实很符合“审判”这个字眼。

“我听到底下传来人的说话声,看样子是这里没错了。真是的,为什么要把场所选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可能因为这下面就是这所学校的核心吧。”

听见洛亚随口的抱怨,蕾娜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说:“就算这是校方陷害绿之学生会的手段,审判对于冒险者而言仍然是一种神圣的仪式,并不是随便在哪都可以召开的。对于维拉凯斯学园来说,只有脚下的这间屋子才拥有举办这种仪式的资格。”

“呵!冒险者这名字叫着好听,说白了不就是专门杀戮魔物的佣兵吗?门门道道的规矩还真多……”

洛亚闻言耸耸肩膀发出一句嘲讽,但刻意没把后半句的“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出口来。也不知道蕾娜是否有察觉搭档的言下之意,总之男装少女并未回话,而是率先走上这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哦哦……!原来这里面的空间竟然别有洞天!”

跟在蕾娜身后走完了这段下坡路,当脚下的地面重新恢复水平的时候,洛亚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由对称的石质圆柱支撑起来的拱形长廊。从建筑的风格上来看,这条走廊的历史恐怕比外面的图书馆大殿本身还要来得古老许多,金发少女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沉淀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的厚重历史的尘埃。

奇异的是,明明应该是位于地下的回廊,其透明的拱顶此时却被漫天星辰所点缀,也不知道这是蕾娜所言的空间错位所造成的现象呢,还是说那些星星其实都只是魔法所创造的光源,不过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没什么实际的差别,重要的是这气氛营造得确实相当庄严肃穆,每一名有幸踏进这神圣领域的冒险者见习生,应该都会情不自禁地对即将在此召开的“学级审判”产生一份敬畏之心吧。

穿过历史悠久的地下回廊,两名少女走进了一座圆形剧场般的宏伟建筑,在那敞开的穹顶上空,是皎洁的月光和漫天的繁星,每一个代表冒险者宿命的星座都清晰可见。这下之前的问题有了答案:很显然如此灿烂的星河不会是这阴沉冬日里能够看到的自然景象,毫无疑问是由魔法制作的背景,但即便知道它是经由人工所制,这片夜空的壮观程度也依然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无声地震慑着会场内所有出席者的心灵。

“切……我就说地底下怎么可能看得到天空,果然就是个假货而已啊。”

当然,身为潜入敌营的魔物娘的洛亚并不被包含在这一范畴之中,即便是目睹了此等炫目的光景,她脸上的那副轻蔑的表情也依然没有改变。发表完对人造天空的嘲讽之后,金发少女顺势低下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的观众席,接着便看到十余名身穿红色制服的身影正聚集在对面区域的座位之上。

“唔,校董会的那帮老头还真找来了不少学生当托啊。”

“嗯,从制服的设计上来看,他们应该都是红之学生会的成员。”

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些学生的身影,蕾娜也附和着洛亚点了点头。

“哼,这就说得通了。”

回想起转学进校第一天自己亲身经历的遭遇,洛亚厌恶地眯起了眼睛,“除了我没见过的干部以外,整个红色学生会感觉上基本就是由那个校董的儿子,艾修·怀特手下的杂兵组成的。如果这个渣男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犯人,那他会动用自己的人马来做落井下石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再者说,从乳牛女平时的做事风格上来看,她应该没少得罪红色学生会的人,于公于私这帮人都不会放过她。”

“说的是呢,相比之下蓝军的成员……好像只有早上的几个干部出席了。”

接着观察了一下偌大的会场,相比人数众多的红军席位,整个圆形观众席上的人数可谓寥寥,除了一些身穿正规冒险者礼服的教师之外,就只有蓝色学生会的几名成员坐在最高处的一排座位上,“至于绿军……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人而已。”

“哼,这种场合又不是人多势众就有用。”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来到这么宏大的集会场所出席某种仪式,多少还是感到有点紧张,但洛亚在心里想着至少不要在气势上输给其他阵营,于是乎便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地走到最前排的显眼座位上坐了下来,同时还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蕾娜则是安静地在她身旁落座。

“………………?”

“………………”

由于会场的入口处几乎没有人影聚集,教师们从对面一眼便看见了两名身穿绿军制服的少女那堂而皇之的登场,立即就交头接耳了起来。期间还有数名貌似保安人员的西装男子被叫过去问话,从他们那点头哈腰的惶恐神态上来看,显然是校方在训斥自己的走狗看守不利。洛亚用她那被魔物之血强化过的视力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哼,既然老娘已经进来了,就绝不会再乖乖出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冒险者’能想出什么理由来拒绝被告的队友旁听审判。”

金发少女是打从心底觉得,这整个“学级审判”的制度也好,这豪华壮丽到夸张的审判会场也好,蕾娜所讲述的那些冒险者的信条也好,统统都是一场闹剧。以大义名分作为借口的理所当然的迫害,洛亚对于人类的这种恶行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在她原来的“养猪场”小学校里,低年级或是出身贫寒的学生会被家境稍好的同学欺辱,接下来他们又会把被蹂躏的愤怒发泄在年纪更小,家境更加恶劣的同学身上,而这所有的一切却被冠以“长幼有序”的合理解释。

而回到那个不能被称之为家的栖身之所,洛亚自己则日复一日地被名为“继父”的绝对权威所支配。无论是酗酒之后的殴打,还是清醒时的辱骂,一旦被冠以“也不想想是谁养活的你这臭小鬼?”的大反问,似乎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待遇了。村民住宅的隔音很差,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传遍整个楼层,但就洛亚所知,从来没有邻居对韩维克家的每日上演的暴行发表过任何异议。

“呵!来吧!撕破你们那文明人的脸皮,把腐烂的内侧暴露出来吧垃圾们!到时候我就能有乐子了!”

正因如此,洛亚此刻最期望的便是校方会真的派人过来试图撵走她和蕾娜,那样一来她也可以效仿垃圾们的做法,用大义名分作为借口好好地闹上一场,最好是能将这狗屁审判直接搅黄。当然这样一来绿之学生会长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危险,但她反正也不在乎那乳牛女会变成怎样!

“………………”

“哼,没种的家伙!”

然而事与愿违,可能是觉得两个一年级的小丫头翻不起什么大浪吧,红军阵营的骚动在片刻之后便沉静了下来,也没有西装男被派往这边搞事。洛亚见状扫兴地发出一声冷哼,心知这场子是闹不起来了。

“在场的所有剑之同胞、血之战友、魂之手足们,请肃静。”

还好,魔物娘的无聊没有持续太久,四周会场观众席的照明就像开场前的电影院似的突然一暗,只剩下中央的圆形场地还被星月的光辉所照亮,接着就有一个苍老却又雄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本人,维克托·冯·维拉凯斯以校长的权限在此宣布,维拉凯斯剑友大厅附属学院传承史上第18775次学级审判——在此开庭!”

“咦,这声音?校长?!是校长本人啊!”

“诶?早上不是说他老人家有公务在身不能出席仪式吗?怎么晚上的这种杂务却能来了?”

“笨蛋,冒险者世界的阶级审判就是这样的规矩啊,必须要有相当于公会会长权限的大人物在场才能开始的!换句话说,在养成学校里就一定要校长亲自主持才行!”

“话说竟然已经是18775次了啊,就算这学校有一千多年历史,平均每年犯事的学生数目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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