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死了吗?”我抱着安悦茵逐渐变冷的尸体,轻声问道。
“都化成灰了,在那种状态下还不死的家伙,压根不可能存在吧?”夏洛华耸了耸肩说。
“那你呢?”
“我?我是不一样的哦。引导着死亡,却又被死亡所厌恶。”她自嘲地笑笑。就在刚才夏洛华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衣服,遮住了全身那伤疤一样的痕迹,不过脸上的却没法遮盖。
“那些符文……没关系吧?”我迟疑地说道。
“啊,放着不管的话,它自己会消下去的。”夏洛华显得相当无所谓,“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啦。”
“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即使是你也是女孩子啊,被异性看见裸体也会觉得害羞吧。”
“啊,那个倒是无所谓。你要想看的话,等这些东西消去后可以随便给你看哦。”
“喂喂喂!”我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反正被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蛮有自信的,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让你打起精神的话,也是可以的哦?当然我可不是那种喜欢随便暴露裸体的痴女,算是对你的特别优待吧。”
“这种奇怪的优待我才不要嘞……不过,谢谢你。”
“嗯哼?”
“你是想让我精神点吧。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不管是尧欣畅、黎琦巧还是安悦茵,还有许许多多,在这个魔女计划中丧生的人,她们的人生都不该是这样子的才对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你说,为什么人类就一定要互相伤害啊?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我问夏洛华说。
曾经的我一昧地以为只要这个世上不再罪犯的话,那么所有的人都可以幸福。然而我错了,错的相当离谱。虽然因为我的行为,短时间内的犯罪率的确大幅度减少,但是它们却从未消失,只是隐藏了起来,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没有水准哎,政治、军事、分队……可以从太多角度来解释了。不过归根结底的话,就是利益吧。”夏洛华干脆地说。
“利益?”
“生命的本质,其实就是损人利己。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法则,弱者被淘汰,成为了强者进化的垫脚石,而强者则留了下来,变成了今天的我们。时已至今,那份古老的法则依然铭刻在我们的基因中,小到家庭,大到国家,都在为了相同的利益与他人竞争着,为了自己不被淘汰而重复着相似的选择。友好相处?共同进步?开什么玩笑!我们所信奉的规则只有一条,杀掉所有其它的生命,用他们的尸体,铸造出那唯一的皇位。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夏洛华说,一句一字中都透露着浓浓的血腥味。
“可是,总有些渴望着和平的人存在啊,他们要怎么办呢?”
“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竞争罢了。”夏洛华冷笑道,“弱者因为先天的不足,所以只好和其它的人抱在一起,打着和平的口号,去共同抗击强者。这样的他们,和其它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呢?醒醒吧洛天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朋友手上已经聚集了七分之六的魔女种子,下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就会是魔女本人了,到了那时,将死的人何止是她,这个世界的人都将要灭亡。如果你不想变成这样,就收回你的天真,拿起你的剑,消灭一切阻挡你的敌人。”
“即使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在这个世上可没有什么朋友,有的只是利益相关者,你自己,和敌人。”
“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举世都是敌人,那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理解了夏洛华之前行为的意义。原来她一直没有变化,反复无常只是她遵循着自己的观念行动造成的结果。
“生命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啊。只是,既然这么艰难才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什么都没有做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在我看来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那个女孩伤心哦,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该死和不该死的人,只有幸运和不幸的人,她做了选择,就得为那个选择负责,哪怕死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咯。”
“从这点上来看,我还真是‘幸运’的不行啊。”我自嘲地笑笑,感觉满嘴都是苦味。然后,我认真地看着夏洛华说,“我仔细想了想,果然,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啊。”
“嗯,那样就好。”夏洛华笑着回应我说。
“所以,我不会听你的说法。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直到说服他们为止。”
“随便你。不过我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在我觉得必要的时候,直接杀掉他们,为这个事件画上休止符。”
“我绝对会阻止你的。”
“那就来试试看咯。”
我们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这绝不是什么友好的象征,而是彼此认可为对手的意思。我的血液久违地沸腾了起来,因为安悦茵的死和冰莹他们叛变造成的阴霾一扫而空。
“呜……呼……”树丛里忽然传来的喘息声吓了我俩一跳,仔细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冰阳鑫。原来那时的他还没有失去意志,在大战进行前就早已偷偷爬到了远离战场的树丛中,静静地修养着。
“看样子这家伙还有点作用,那么我就把他带走了。”夏洛华轻松地从地上提起了冰阳鑫,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这是……”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
“那么,拜拜咯。我实在不方便和那些家伙见面,就交给你咯。”夏洛华一跃而起,从她身后突然展开了一道类似滑翔翼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主人!主人!天尘!”不远处,传来了女孩焦急地呼声。是宣秋沢吗?这么说的话,这里的结界的确因为陈君昊的死亡而消失了。
“我在这里。”我喊道。
听到我的呼声,宣秋沢立马出现在了我面前,刚想做出扑抱的动作,却在看见我怀中的安悦茵时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主人,这个女孩是?”
“安悦茵,我的……朋友。”
“朋友?是很重要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主人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主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只是在痛恨着自己的无力罢了。”我轻轻地将安悦茵放在了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才,那个人也来了是吗?”叶蝶舞问道。果然她也跟过来了啊。
“是啊,多亏了她,算是得救了吧。”
“不可放松警惕,以她的性格,八成是另有打算吧。”叶蝶舞告诫道。
“啊啊,这点我知道啦。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道。
“因为宣秋沢说感应到你有危险,所以就赶了过来。”
“真的假的?这也能感觉得到?”我惊讶地说。
宣秋沢笑嘻嘻地说:“如果是主人的话,不管多远我都能感觉的到哦!”
你是哪门子的寻人GPS啊……
“这点姑且不论。看样子,这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叶蝶舞说。
“嗯,关于这一点的话,我们回去再仔细聊聊吧。恐怕,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碎片。
“也就是说,你的那两个朋友突然就叛变了革命,加入到魔女的阵容去了?”时依然大大咧咧地说道。
依然在我的家中,有关的人员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在那之后不久,我们就回到了家里,草草解决了晚饭后,就通过电话将大家一一召唤而来。
“目前还不好判断,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是有着什么原因,所以才把大家召集了起来。”我说,“会长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哎?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听我这么一说,夜思雅才如梦初醒一般,“抱歉,我只是有点难以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哎?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毕竟你不是把他爹都干掉了吗?他恨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至于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因爱生恨什么的?”
“神TM因爱生恨,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我杀的,是他亲自动手的。”我说。
“哎?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是因为这样这样这样……”时依然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这家伙暂时就无视好了。
杨明知最后杀死陈君昊的表情我一直都没法忘怀,既有报仇后的喜悦,也有因为某件事了解了的如释重负,但更多的,却是某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的感情。
如果说杨志华只不过是那个男人假扮的一个身份,那身为他儿子的杨明知呢?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以及那个男人在濒死的时候,举行的奇怪仪式和不知意义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